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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赏析黄凯芹离家出走 |
分类: 雲妮再遇黄凯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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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謝謝你。
你讓我知道,我大概是個甚麼樣的人。
人,似乎都可以看到自己。
古希臘神話故事裡,美少年Narcissus為自己在池塘裡的倒影傾倒,淹死在水中,化成了水仙花。童話世界,也有一面魔鏡,告訴人,誰是世界上最標緻的。但是,水中月,鏡中花,浮光掠影的,是真實的模樣嗎?偶爾看到一張左右反轉過來沖印的照片,才領悟到自己看自己的角度,從來就是主觀的。我在水裡看到的右,在真實世界裡,你的眼中,原來是左,我在鏡裡看到的左,在真實世界裡,你的眼中,原來是右。面頰長得愈不均稱,用別人的觀點去看,就愈覺得自己的容貌,儼如一張陌生的臉。可是,人家看到的自己,從來就是這個模樣。
不在乎別人怎樣看我。
然而,從你的眼睛,我看見了我的映像。
有它提醒著我,我不至於迷信自己,不至於迷失自己。
几个皮箱,装满了旧衣服,大部分才穿过两三次,严格来说,都是新衣服,假如就这样抛掉了,会很可惜,但是给送到救世军去,又恐怕会被拒绝。因为,有很多实在是花巧得教人目眩的登台服装,很难想像街上的流浪汉会换上这种行头。
偶然在街上,看到一些寻常人家,在自己的家门前,车道上,行人道旁的青草地,拍卖故衣,旧的物品,于是,学公了garage
什么都可以出售,由餐具,煮食器皿,相架,玩具,衣服,花园用品,到大、小型家具~~~~等,有人卖就会有人买。当然,有心清货的卖家,最终的是大扫除,所以定价会低得令人验证以置信,往往由几毛钱开始就可以交易。叫价要看货品的类型和素质而定。有时候,价钱就算已经是原价的一半或以下,还是可以议价的。
很多人,看过街招和或报纸上的小广告之后,记下了时间地点,大清早就四出去寻宝。有时,甚至是古董店精品店的老板或者买手,来搜寻沧海遗珠,和有待翻新的宝物。
弃旧迎新。我也决定和一些旧东西说再见。
在筹备我的摊子的
~~~~~这是我在某一个音乐颁奖典礼上穿过的。
~~~~~这是我在某一个音乐录影带里戴过的。
~~~~~这是我的某一年
~~~~~这是我的某一日
~~~~~这是我的某一面
不想活在回忆中,所以故意不去睹物思人。
不刻意去缅怀,却原来常在心头。
而我,在那一个傍晚,收拾剩下来的,卖不出去的一些些小东西的时候,也有一点洗尽铅华的感觉。
其实,只想听到你说一声,我们没事,只想听到你说,你也希望,让我们重新开始。可是,一次又一次,只有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的,重提旧事,而每一次,没多久,我又把今天,划得太远,翻箱倒柜的,让你更加讨厌。
我很好,我没事。
想買琴。
在溫哥華、多倫多、滿地可,一直在找。終於,發現了一台有很多特異功能,非常適合作曲用的,但是,價值不菲,不禁要考慮再考慮。一天,心血來潮,翻開Toronto
Star的分類廣告,竟然看見,有同一品牌同一型號的keyborard出讓。
琴的主人,住在郊區偏北的小村裡。在電話約好了星期天去看琴。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之後,來到了一個彷彿與世隔絕的地方。一排六、七十年代建成的房子,沿著一個小湖,乖乖的排列著。屋子都是很平凡的那種,好像誰都明知道搶不了這湖景的風頭,不施脂粉也罷。
找對了地址,一鼓作氣的,登門造訪去。
開門的,是位六十來歲,半禿頭,挺著一個啤酒肚的男人,笑容可掬。介紹之後,我們坐在客廳閒聊,我的眼睛和心神,早就已經跑到距離沙發十呎以外,靠在牆邊的keyboard那兒去了。差不多簇新的琴,用市價五分之一就可以買得到,好想馬上過去按一下試試看。但是,我還是禮貌地先和這位先生寒暄幾句。
這位男士說他退休之前是個物業代理,我覺得他比較像是個農夫,但是,我自己又哪裡像是個香港歌星?然後,他的太太也出來了,骨架瘦削,某些地方有點臃腫,啡色頭髮,但夾雜了灰白。太太和他差不多年紀,同樣是那種彷彿和時空沒有甚麼關係的加拿大人。這間房子,就祗有他們夫婦兩個人住。
原來,琴,是丈夫送給太太的禮物。因為,太太曾經說過,想學彈鋼琴,丈夫就給她一個意外驚喜。
但是,在這台機器上面,有幾十個按鈕,對他們來講,實在是太複雜了,也沒有甚麼用途。好像那LCD的顯視屏,他們就幽默地說,那像是用來放映一些動畫而已。太太無奈地承認,幾個月來,翻閱說明書無數次,還是一籌莫展,埋怨丈夫不中用,買錯了這部先進科技,叫她如何是好。
聽這對老夫老妻娓娓道來,還隱約看到嘮叨之中帶著幾分嬌嗔,在他們彼此的眼裡,看到的,還是當年的俊男美女。
丈夫還即席示範了他的首本名曲。
祗見他用指頭煞有介事的按一個電制,琴裡內置的罐頭fanfare效果就叭呢叭喇的響個三秒鐘,於是,兩人又笑得皺紋滿臉。
但是,他們都不會看得見這些。
人說,少年夫妻老來伴。
到老還可以作伴,大概是因為眼前人,依然是少年時候的模樣。
看在眼裡的,不是肉身,而是靈魂。
試了琴,很好。
雖說我是二手,但是他們根本沒有真正用過,琴,就如全新的一樣。祗是,丈夫在美國買這東西回來送給太太的時候,怕入境海關要打稅,就用火柴在一個無關重要的地方,烙下了小小的一個印,冒充舊貨。
本來,出發之前,作了還價的打算,最後,都沒有。其實,用得著這種keyboard、需要買一部琴、而又碰巧看到這則出讓廣告的人,真是要靠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即使我要壓價,他們也恐怕要就範廉售。但是,這個價錢,我已經很滿意了,於心何忍?
我們的相遇,是緣份的安排。
老夫妻見我沒有討價還價,如此的爽快,先是交換了一個眼神,取得另一半的共識,再在一旁講了幾句話,然後告訴我,他們決定把他們另外購買的一個大琴袋,隨琴的所有附件和架送給我,很有水滸傳裡,「這腔熱血,祗賣與識貨的」那種氣度。
終於,千辛萬苦,但心滿意足的,把琴扛了回家。
用這部琴,寫了很多首歌。
偶爾看著琴上揚聲器位置,那被火柴烙下的印,會想起那住在湖邊的一對。
因為他們的情,帶來了這個琴,因為這個琴,又會記下許多的情,而觸動一些人的心靈,傳出更多情。
遙遠的祝福那對,像常綠樹一樣的情人,一切安好,活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