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砖汉瓦题跋选

我特别喜爱秦汉瓦当、古砖，因此书斋名也叫“吉瓦轩”。家藏有少量实物，其中佳品有西汉“长生无极”“长乐未央”瓦当，东汉永元砖砚、吴凤凰砖等，复因砖瓦收藏不易，转向收藏秦汉瓦当及汉晋古砖拓本，历年收藏得数十百枚，瓦当拓片多得自长安张氏致艺廬手拓精品，古砖拓本则来自余姚“江南砖王”孙勤忠先生手拓。拓片能如实传摹原砖原瓦文字图案内容，可作真迹观，且白宣朱拓，色彩亮丽，其精美有超越原器者。若得高手题跋，则其价值甚至超过原砖原瓦，成为具有独立价值的艺术品。清代以来，秦砖汉瓦拓片，加以名手题跋者众，如吴昌硕、易均室等皆一时俊杰。

拓片题跋至难，一要全面、准确描述文物图案花纹，二要语言简洁文雅，取舍得当，三要有好的书法，且不“喧宾夺主”，与拓片文字图案相协调。及至今日，能题跋者鲜，因为懂文物而兼能撰文和书法者实属凤毛麟角。有时看到时下名所人甚至“大师”所题，即便书法不错，奈何语义重复、矛盾，文不对题者比比皆是，反不如不题跋。

有鉴于此，我认为题跋也可以采取合作方式进行，撰文与书写分别由胜任者为之，其中撰文者必须兼顾到题跋长短幅式，以便书家操作。如此方能协调合作，相得益彰。

敝藏拓片，多在赏玩之际自撰跋文，时请书法家王岳汉、张宗寿诸先生妙笔题跋，不意跋文颇得师友缪赏，玆选取数则如下，聊作记录：

一、战国秦双獾纹瓦当。此瓦出秦雍城遗址，地在今之凤翔。秦瓦多饰瑞兽纹，此瓦图案简约，大巧若拙，气韵生动，秦瓦珍品也。（扇面）

二、战国秦豹纹瓦当。此瓦出秦雍城遗址，其地在今陕西之凤翔。秦瓦当多饰以兽纹，盖古人视其为祥瑞之物，用以驱邪祈福者。周易云：君子豹变，其文蔚也。豹纹当堪称秦瓦典范之作，其形简约而神气出焉，秦瓦中之大珍也。长安致艺庐原瓦朱砂精拓。

三、秦嘉树云纹瓦当。瓦出陕西临潼，战国秦时物也，存世极罕，长安致艺庐自藏原瓦朱砂精拓。

四、西汉“千秋万岁”瓦拓：瓦当乃古代殿宇建筑之瓦头，瓦当艺术始于西周盛于秦汉。汉景帝以降，文字瓦当横空出世，富丽堂皇，变化万端。此“千秋万岁”瓦当出土于汉长安故城，篆文遒丽，制作精美，汉瓦当之珍品也。长安致艺廬朱砂精拓。

五、汉羽阳千秋瓦。羽阳宫，史载秦武公所造，沿用至汉而莫知其所，宋元丰年间有于宝鸡浚池得羽阳千岁瓦，乃勘定其宫址。羽阳宫瓦文数种，此为其一，盖秦宫之汉瓦也。

六、西汉“延年益寿”瓦拓：此瓦当之瓦芯，其边轮疑残，出土于汉长安故城，汉宫遗物也。长安致艺廬精拓。

七、汉“与华无极”瓦当，出陕西华阴西汉宫观遗址，其瓦文古穆精妙，用祷巍巍太华，与之无极。长安致艺庐原瓦朱砂精拓。

八、汉“与华相宜”瓦当，出陕西华阴西汉宫观遗址，其瓦文古穆精妙，寓道家天人合一、相生相宜之旨。用祷巍巍太华，与之无极。长安致艺庐原瓦朱砂精拓。

九、汉“与天毋极”瓦当，出汉长安故城，器型硕大，篆书遒美，寓意吉祥，为西汉宫殿建筑之遗珍，亦汉代文字瓦当代表作之一，长安致艺庐自藏原瓦朱砂精拓。

十、汉飞鸿延年瓦当，瓦出长安，三辅黄图载秦始皇于长乐宫起楼台观宇，前贤多以此系之，实为汉宫遗物，其图文神妙，汉瓦当之巨珍也。戊戌岁杪。

十一、汉蟾蜍玉兔纹瓦。此汉建章宫遗址所出瓦当，其纹饰灵动华美，意蕴悠长，汉瓦之珍异者。

十二、上虞所出鸟纹砖孤品，纹饰简古生动，三国时物也，余姚孙君拓寄。戊戌岁杪。

十三、凤皇元年砖，“吴凤皇元年”砖出余姚丈亭镇渔溪。同坑有“吴凤凰元年”，“大（太）岁在壬辰”，“八月壬申朔造”，“武陵太守东莱黄李绢文熙”，“夫人刘氏”砖。其书法在隶楷之间，结构方端，浑朴古雅，与同年所立《谷朗碑》神似，亦书史之一证也。

十四、“大吴五凤三年故武陵太守谢府君墓”砖。砖出绍兴，谢府君承，吴主权谢夫人弟也，尝为武陵太守，兼通文史，语在《三国志·吴书》中，鲁迅先生辑其轶文，以吉光片羽视之。

十五、东晋“永和九年”砖拓：原砖出土于浙江余姚之丰山，其铭文书法独特优美，极具历史文化价值，世不多见，为文字古砖之逸品。孙勤忠先生手拓。

十六、仕女图砖，台州所出南朝步摇仕女图砖，古人不可见，尚得见此妙像。戊戌岁杪。2020年11月30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