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黄

 

站在壶口边，我感到巨大的眩晕

让我的目光掠过湍流，溯流而上

看见黄河的上游和源头

看见波光粼粼，肥美的鱼儿

跳出水面，面色红润的母亲

在红枣摇曳的树下，撩起衣襟

抚乳哺育婴儿

 

黄河！

从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变成黄色？

我看见一只苍鹰，驮着烈日

穿越亿万年黄沙，而静默无语

我看见一尾草鱼

在浊黄的水里，披着泥沙

穿过千山万岭，而隐忍无声

一只羊的尸体，在黄河里转世成船

河边裸露的卵石，铺成银河

长风万里，铁蹄踏破明月山关

而鸡鸣狗吠，一星煤油灯

传承百世星火

高粱两岸，糜谷两岸

婴儿牵着老人之手

走进唢呐和鼓声

 

一河黄汤

是千年的乳汁

万世的脐带

只有来到壶口

才听到了心脏

在这里，皮肤里的黄

血液里的黄

命里的千转百回，成为

千年一叹！

千古一唱！

 

站在壶口边

我不再觉得河水暴戾

让挟沙带泥的水滴扑心铺面

一头是清澈的源头

一头是蔚蓝的大海

背负苍山碧天的黄河

深沉且深情地黄蔓延身心

让我完成身份的体认

并获得一生的能量

 

壶口三拜

 

一个月里三次前往壶口

一次晴天丽日

一次细雨淅淅沥沥

一次耳旁的风，在苍劲地吹

 

一个月里三次来到壶口

一次看见瀑布

一次看见黄河

一次看见了中国

 

一个月里三次坐在壶口边上

一次听见惊涛咆哮

一次听见河水穿过苍黄群山

一次听见逝者如斯

 

一个月里三次站在壶口高岸

一次土尘扑面

一次风卷衣衫

一次像一块岩石，哑默无言

 

一个月里三次离开壶口

一次身体里涛声汹涌

一次额头多了一条皱纹

一次，走起路来，变得安静

 

一个月里三次想起壶口

一次在照片里

一次在行走中

一次在半夜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