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壶口，最好沉默

壶口边弹琴的朗朗

翩翩青年，当他舞动琴键

胸中是不是汹涌的湍流

但黄河未必听见了他的琴音

如果有什么乐器可以叫开黄河的耳膜

我想，应该是通天入地的长号

或者掏肝掏肺的唢呐

燕尾服和西洋乐器

都不适合黄河，至少不适合壶口

从壶口头顶上飞车的柯受良

黝黑的中年男人，当他开足马力

飞出一条弧线

胸中是不是暴烈的惊涛

但黄河未必看见了他的飙车

如果有什么勇敢可以让黄河一叹

我想，可以是翻江捣海的木质单桨

或者桀骜不驯的羊皮筏子

汽车和摩托

都不适合黄河，至少不适合壶口

在壶口岸上打鼓的一群人

红高粱的脸膛，树桩的腰身

当他们飞挪腾跃

每个人身上好像都携带着一个壶口

他们的身子舞动成黄河的浪

鼓点敲成壶口飞溅的泥点

但他们汇聚起来，最多发现了壶口

他们还没找到黄河

我因此想，朗朗

只是一个琴手，还不是艺术家

柯受良也只是一条汉子

还不能算英雄

而打腰鼓的人

是一群山民，也算不上

黄河之子

我遇到一个八十岁的老人

他一辈子就住在壶口岸边的一孔窑洞

他对我虔诚地说

黄河，是一条神河

在壶口，最适宜的行为是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