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一
立秋了

一只浅黄色的蝴蝶
不知从哪里飞来
落在浅黄的草叶上
又盲目，又准确
一只小小的蚊子
不知从哪里飞来
落在吊床上晃来晃去的
他的小拇指上的细细的血管上
又盲目又准确
他的目光游移着
岛上的槐树，湖中的芦苇
天空的飞鸟
被刈的失去颜色的草堆
除了盲目，还是盲目……

二
立秋了

酷热突然就被击退了
凉风如此惬意
瓜果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便宜
像一个新朝建立
它还许诺一个金黄的世界
我不懷疑这是真的
我也知道金黄之后的萧瑟
萧瑟之后硬邦邦的土地
我也知道不过还是四季轮替
我應該早已習慣
並且不悲不喜……

三
秋雨中讀施蟄存《鳩摩羅什》

清空萬里
像一個高僧修行的境界
本以為早已皈依了聖潔的信條
也一直恪守清規
陽光普照下正好弘揚佛法
渡劫受難之人
倏忽之間
那起伏的山，喘息的河
芳香的葉，繽紛的色
洶湧而來
你再也無法自持
竟然忘掉了功德，如瀑而下
你還辯解
或許這也是佛賜的孽緣
經此便可修成正果

四
问莲

其实，我是想问问
那些莲蓬子
是不是从淤泥里藕的肉身中出逃
想见见风雨
追逐一下主宰四季的太阳
我还想问问
这一趟无法返程的旅途
是否值得
她不言语，只递给我一个略略发硬的莲子
示意我咀嚼

五
问葵

每逢星期五
露易丝·拉托就身上出血
再现了十字架上基督的创伤
皆因她时常想着基督受难的模样
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暴风雨中
一个女婴诞生了
胸部却有一个象征革命的图像
——弗利基亚帽
皆因她母亲内心中经常闪现的那个形象
还有老家那些想要男丁的老乡
墙上总是贴着可爱的男孩的画像
葵啊，我想问问
你也时刻追逐着金色的太阳
也曾燃烧起燎原的火光
为何却生下这
黑乎乎的，密密麻麻的
分不清彼此群氓

注:尼·康·米哈伊洛夫斯基《英雄与群氓》

六
初秋

一枚黄叶悠悠落下
給大地送来了告别书:
她还记得
初来时的荒芜，讶异
记得那绽放，歌唱
记得那层层的碧浪勃荡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她说
请照顾好那些果子
那里面有召唤她回来的锦囊——
脸颊贴着黄叶，轻轻地
嘴唇吻着红果，轻轻地
云儿淡
风儿也轻

七 喇叭花·铁喇叭

午时放声唱，
向晚拢嘴巴。
翕张亦有时，
胜过铁喇叭。

八
快递时代疫情下的生活一瞥

一捆圣香
困在雪域拉萨——月半
一条天秤座项链
就在卡口外逡巡——裹足不前
一本书
只好等在购物车——默默无言
神啊
我不能在希望的那一天
带着项链
燃着香
吟诵《过往》

九
冷酷到底

风，
很悠闲
一时兴起，就撩拨树上的叶子
叶子些微的有些心动
有两片就禁不住掉了下来
风低头看了看
又踢了两脚
叶子弱弱地喊了两声
风没回头
阳光还是暖的——
还没有冷酷到底

十
读《菜市场》

原来没这个书名
封面是两排低矮的平房和狭窄的过道
序言说在镇市场关闭后
四家商户沦落至此
内容太简单
第一章是水果豆腐鸡蛋米面
第二章是草本木本块茎
第三章是大饼馒头窝头
第四章是水饺
没有畜禽章
没有水产章
没有酱货炒货章
也没有分析生长生产机制
结语也只有两句话——
民无业不立
民以食为天

十一

大雁天上飞，水鸭随波沉。
银叶化蝴蝶，秋雨落凡尘。

十二

移情别恋

我想留拍一些肃杀的证据
意图煽动对你的诅咒
却只发现——
你比春天还绚烂
oh,my lord
可否赦免这一次移情别恋

十三

花开，蝶来，
美丽着你的美丽
甜蜜着你的甜蜜
多么美好——
这解不开的缘

十四

如果我是设计师

如果我是设计师
我就为姑娘们设计这样的裙子
它像秋天的银杏叶
主体是绿
绿的外缘是柠檬https://mimg.127.net/ggimg/all/emoji/apple-dist/1f34b.png黄
裙边是淡色的咖啡
腰身纤细
造型像一只只蝴蝶
向着蓝天的蝴蝶
寓意过火的青春
如一场梦
像回忆杀……

十五

昨日红叶迷人眼，今日白云霸天庭。
几多俗事且抛却，但向造化问道清。

十六

秋

蝴蝶落叶中间飞，
白发芦花同风吹。
休叹秋日近荒芜，
更有冬雪胜春晖。

十七

漫步秋草地

漫步在秋日的草地
像漫步在退潮后的海滩
一枚枚落叶
像极了遗落的贝壳https://mimg.127.net/ggimg/all/emoji/apple-dist/1f41a.png——
黄的，棕的，红的
扇形的，心形的
光滑的，粗糙的
纯色的，斑斑点点的
闻一闻，还有遥远的春天的气息
带一些回家吧
像带回可爱的贝壳
把它们珍藏在书里
一页一页，一叶一叶
像贝壳做成的珠链
挂在历史的颈上
像结绳记事
面对着大数据的今天……

十八

拥抱的理由

你看，慢慢地
它们就在时光里褪去华章
有些，甚至永远地
告别了时光
回归蛮荒
所以，我们就该紧紧地拥抱
这样，我们就会带着温暖
褪去华章，带着温暖
告别时光……

十九

是时候了https://mimg.127.net/ggimg/all/emoji/apple-dist/1f342.png

繁华已阅尽
现在是寻根的时候了

追逐一枚草地上的落叶
銜上它
飞回树梢
却又更多的黄叶下坠
不能再遮阴避雨
家园将会荒芜
世界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是该南下的时候了

一场白色的梦正在路上
梦醒的时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二十

起雾了

你比天上的云还美
看不清没关系
就说像披上了轻纱
欲触还止
挣不脱没关系
就说像进入了梦境
往前还是
那就是盗梦空间
如果永远这样
甚至比这更浓更重也无所谓
就说像回到了太初
天地未分
人未成

二十一

天上的云https://mimg.127.net/ggimg/all/emoji/apple-dist/2601.png

天上的云
多美，多飒啊
你看，多像月亮的颜色
她们一定是趁昨夜大风
溜出来玩耍
对了，你夏天最爱穿的那条白裙
就是这样的颜色……
嗨，你是不是从天上来的
是不是从月亮上来的
是不是有一天
你又会返回你的白色星球
不留一丝牵挂

二十二

黑黑的树(续)

树的灵魂里
一定住着乌鸦
你看，它们和这些黑黑的树
浑然一体
当它们飞向天空
就像树的灵魂从身体里飞出
当它们降落
就像树收回了
这些黑色的灵魂

也曾懵懂过，热烈过
不停地鼓掌
抑或在风雨中嘶吼
从繁华中退却
就沉默
不然就将风抽打地凄厉嘶鸣

二十三

冬雨

细雨蒙蒙
落在脸上有雪的感觉
芦苇也更像一个思想者
不再只是随风狂舞
草地枯黄了
不会去想播种
埋葬纯粹也只是埋葬
不会有更多的念想
鸟儿啊，叫的水灵灵的
甜蜜蜜的
不用担心被封控的人们惊扰

二十四

结冰了

荷叶
被做成了标本
展期一冬
黑黑的树被成了标本
展期一冬
大地也被做成了标本
展期一冬
冬過後
展覽一撤
我們一起來暢飲春釀
且歌且舞

二十五

黑黑的树(续)

这些树，那也去不了
你也好奇，它们怎么会
羞涩，张扬，退隐，沉默
除了土壤，水分，阳光
难道不是它们也有一颗心吗？
是啊，我仿佛看见了它们在时光里
奔跑的心
不仅是它们，还有旁边的荒草
再旁边的芦苇……
是的，它们谁都有奔跑的心
我收回了想踹出的脚——
抚摸一棵黑黑的树，拥抱一棵黑黑的树
多蓝的天啊
朔风也好
我，你，芦苇，荒草
我们时空伴随
hi，你奔跑的样子，真好

二十六

黑黑的树(续）
      ——在读《人间失格》之后

树的反义词是什么
是云吧
天与地，乾与坤
地上的树，天上的云
树有什么罪，就像天真有罪吗
它什么都信任
却可能被蝼蚁蛀空
树有什么罪，就像不抵抗有罪吗
它笑魇如花，风中歌颂
却还是被“倒空”
黑黑的树是“喜剧”吗
其实，“一切都会过去的"
“早已谈不上什么幸福或者不幸"
我认识的树
就算它黑黑的
“也是像神一样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