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读10年的小说集《银白的山带》,终于带着墨香摆在了我的案头。这是鄂温克族女作家杜拉尔·梅获奖作品的合集。透过这些文字再看杜拉尔·梅,不矫情、不做作、睿智、大度、率真随性的性格与她纯朴的文字相符。她以鄂温克民族的民风、民俗、民族文学为根基,凭女性作家特有的敏锐,把生活中的典型素材进行了艺术加工。
小说集中的《风》曾获内蒙古自治区索龙嘎奖,创作于1988年。算算那时杜梅只有二十几岁,但这篇小说布局独特,遣词造句娴熟,用了大量篇幅描述生活场景,通过对风情、风景、风俗的细腻描写,把鄂温克村落三个寡居女人的生活状态表现出来。道呼勒的一瘸一拐、一吵一骂正体现了她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缺陷;伊娜肯奇三次装烟袋锅的动作,用一个“捻”字,就“捻”出了她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固执、呆板的暴躁性格;年轻的女主人公花热的内心挣扎是通过风声来陪衬的,她上有老下有小的艰难处境、她生活找不到方向的迷茫以及写她情有所属后的内心恐慌,杜梅都是用了极少的文字,而正是这极少的文字,铺垫了花热最终被风言风语逼疯的必然结局。
这本小说集中,记忆最深的人物是《山那边》中的大板牙,他是个敢做敢为敢担当的男人。大板牙对“我”、对妈妈、对小满盖爱的真挚,爱的卑微,爱的火热。当一气读完《山那边》,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大板牙。
这篇小说采用第一人称,作品从“我”遇见大板牙开始,引出妈妈,再通过“南炕扑哧扑哧地响,大板牙呼呼喘着粗气,妈妈嗯嗯啊啊地叫”,这些大胆而热烈却不粗俗的声音描写,交代了妈妈和大板牙关系的发展,也很自然的引出又一个人物“小满盖”的出生。从“我”对大板厌恶排斥写到接纳依赖,从开始的“想毒死”大板牙写到最后“我拽着我的弟弟小满盖追在警车后面喊爸爸”,情节急转直下,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写情之巧,用理之妙是很多作家所不及的。
小说集中的另一篇《女人之间》反映了城市女人的生活状态,工薪阶层的艾娅和珠光宝气的留留是两个一起长大的女人,她们因嫁的不同而烦恼不同,因追求的不同而对幸福的感悟不同。她们在一起比白、比瘦、比孩子、比老公、比幸福,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比较时时存在。她们用自己认为的不足去和对方最值得炫耀的地方比较,她们努力的改变着,也同样在为很多不能改变而痛苦着。她们之间那种彼此牵挂的善良常常被恨己不如的虚荣征服,那种美好祝愿的真诚常常被与生俱来的攀比打倒。她们在杜梅的笔下,彼此疼爱着、也彼此嫉妒着。这个从鄂温克族部落里走出来的女作家写出来的街景小巷,市民生活比土生土长的城市人叙述的还生动。《女人之间》的创作时间,是1999年12月,这个小说的创作手法和其它几篇小说创作手法有了很多的改变,情节安排上是在大起大落中加进了微微颤颤的枝枝杈杈,这样的情节让我读起来感觉更“小说”。
我于昨晚看完整本书,最让我感动的是最后那篇获全区首届敖德斯尔文学奖的《那尼汗的后裔》,杜梅在这篇小说里把一只狗、一个老汉写到了极致。她在文中大胆使用口语、短句、对话,这种不刻意的平实写作手法,使小说更显张力。这也正是一个语言极富感染力作家的独到之处。
我合上《银白的山带》时,夜已经很深了,我又翻开了过去写杜梅的一篇博文《穿过心灵的眼睛》,对照杜梅的文字,我感觉过去对她的描述很浮浅,却不少真挚,我喜欢作家杜梅那双捕捉美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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