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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问候流星

    自打女儿上高中住了校，这一回家就觉得空落落的。这许是年龄渐增，也像她爷爷般，感情敏感了起来。这会儿她在干什么呢？

    晚上我骑车去看望她。路很远，想的很多，往事涟涟浮现。 回想女儿由小学到初中，她爷爷可没少操心。女儿上小学时曾有段时间成绩上不去，妻子虽尽心辅导，成绩只在中等。怕将来无缘大学，我们很着急。她爷爷知道后，分外操心，当他发现孙女在画画上不但有天分还很痴迷，就提议让她学画画。将来走特长班。于是，就在暑假里报了个美术班。爷爷主动来接送，用自行车带着她。晴天，她在后面为爷爷打小花伞儿遮阳；雨天，她拱进爷爷的雨衣里避雨。就这样祖孙俩风里雨里相依相伴从未耽搁过。

     女儿由简笔画，蜡笔画、素描，由简到繁地学。在绘画上渐渐入路了。

    俗话说，“隔辈儿亲”，这话不假。女儿很调皮，有次趁爷爷午睡，她轻如小鸟走到跟前，拿着蘸满墨汁的毛笔在爷爷身上搞创作，那笔一接触皮肤墨就散开了，结果眼镜成了墨镜，手表成了块膏药。我恰巧碰见，吵起了她。爷爷醒来，朝我瞪眼珠先制止了我，然后去照镜子，呵呵呵笑成个弥勒佛。

    还有回见祖孙俩挤坐在沙发上看画册。女儿像小猴般伏在爷爷背上，爷爷戴个老花镜弯着身，指着画册上一只躲在荷叶下面的青蛙问：“这小青蛙为何躲在荷叶下边呢？” “怕太阳晒着呗”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看这幅画名叫‘荷塘沐雨’可为何没画雨啊？” 女儿皱着眉头说“为何呢？”

     过了会儿，看女儿想不出，爷爷提醒着：“这荷叶像不像伞啊？”女儿拍着爷爷的背说：“哦，明白了，把小青蛙画在荷叶下面寓意着正在下雨呗。对吗？”“太对了，这不就是画家用心的巧妙吗！” 呵呵呵，哈哈哈，祖孙俩人成了一对风铃响叮咚！

    然而，突然有一天，孩子打电话问我，为何爷爷没来接呢？我忙回家……。

    她爷爷晕倒了，突发性脑溢血被送到医院抢救，再也没醒过来。爷爷昏迷中还念叨着孙女的小名，闭眼时泪从两侧眼角流了下来，缓缓滴落在担架上。

    送葬那天，女儿面对爷爷的遗容，天真地问，爷爷怎么不醒来啊。听说爷爷再也醒不来了，她木楞了，如被雨击垂了的梨花。 当天夜里女儿画到很晚，画了一只小青蛙孤零零地趴在残破的荷叶上淋雨。我说出了画的寓意，孩子哇的一声，泪珠儿噗噗簌簌地滚落在画上，那荷叶被溶开，溶开，溶开，溶成了鹰，一只苍老的鹰。嗡地，嗡地，嗡嗡地，飞呀飞，飞出了我俩模糊了的视野。那随女儿漂移的，为她遮风挡雨的鹰陨落了！

    这一晃父亲己作古多年了，我也步入中年。女儿上高中了。 到学校时，已下了晚自习，有同学说她去水房洗衣服了。我寻到了水房，望见她一个人在水池旁洗衣服。我并未喊她，只站在远处偷着观瞧。女儿胆小，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她会怎样去克服呢？

    她边搓衣服边哼歌曲，头不时地转动着。我明白了，看来孩子还未摆脱心魔。我轻轻地唤着她的小名儿。她惊讶下，然后甜润地叫了声：“爸！”便跑了过来。她摇晃着我的胳膊问：“爸，你怎么这么晚还来呢？” “想来看看你，住得习惯不？” “爸爸也像爷爷一样不放心呀。”孩子的话使我伤感起来，忙扭脸抹去泪，说：“你还记得爷爷，想他吗？” “想！”她拉着的小手忽然松开了去，低着头啜泣起来......。帮她晾好了衣服后，她拽着我要到操场走走。

     深秋的季节，夜色沉静，星光满天。女儿指着忽然划过夜空的流星感慨地说：“又有人去了！”我疑惑地问：“什么时候迷信起来了？”“爷爷、姥爷都曾关爱过我，希望我有出息，可他们却如流星般早早就归隐了！”女儿说完，伸过来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说：爸，咱为失去亲人的孩子们祈祷吧！

                                                               怡秋   08，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