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人,就是育人 ——杨承运《燕园学思》序 王义遒
(2014-01-11 17:15:21)育人,就是育人
我的老朋友、老同事、老搭档杨承运教授给我拿来了一沓文字,要我写点什么。
写点什么呢?我晓得,这沓文字会变成书的。按惯例,我写点什么就会变成书的序了。什么是“序”?《辞海》说是:“介绍评述一部著作或一篇文章的文字”;《现代汉语词典》更表明是“正文之前的文章”。这可不能随便写写,闹着玩的。
不过,既是我的“三老”,杨承运是什么人,写过点什么文章,我应该是有所知道的,所以“写点什么”似乎不应太难为我的。
杨承运是什么人?北京大学教授,在北京大学学习六年的专业是地质学-岩矿地球化学,后专攻沉积岩石学。他对祖国大地的石油、天然气勘察的基础地质研究,颇有成就;多有著述,其中《光性矿物学》、《碳酸盐岩实用分类及微相分析》在学术界有一定影响,并获奖。他教学一生,不但上岩石矿物学的相关课程,带学生野外实习,还给全校学生上文化素质教育通选课,《地球环境与人类社会》就是他九十年代末专开的新课。他的教课深得学生之喜爱。退休多年,仍认真从教、笔耕不辍。他担任过系副主任,教务处副处长多年,在教学行政管理上勤于思考,执着追求,也有很多建树。在北大的理科基地、文化素质教育通选课、文理试验班、文理融通讲座、校园文化和精品课程的建设与运作等方面,至今还留有他工作业绩的痕迹。他是一位既有教育理念,又能实践笃行的教学管理工作者,结合工作他写了不少教学研究的文章。他曾在教育部高等教育评估研究会和全国高等学校教学研究中心兼职数年,在工作中,和兄弟院校多方沟通,认真学习,谦和待人。
杨承运还是一个兴趣宽泛、博览群书、广结善缘、才华横溢、多能多艺、消息灵通的人。他家里书堵四壁,为节约空间,书按高矮排列,书架不留缝隙;且多方搜书,我亦受惠,不时有好书遗我。他唱起歌来,善用胸腔共鸣,声音嘹亮;他研习古琴有年,现任北大古琴社指导教师。他还爱好体育,中学时曾得过市级青年长跑赛的名次。他又喜好旅游、摄影,时有佳作供我欣赏。从学生时代,他就是样样都行的活跃分子,曾担任过北大学生会副主席。
可是当我浏览这沓文字的目录时,已经一惊:作为他的“三老”(根据逻辑逆定理成立,他是我的“三老”,我当然应该也是他的“三老”了),我似乎有点汗颜,没有资格。因为有太多的东西我不知道。比如,他和季羡林老竟是如此贴近。作为以“学思”命名的一本书,它简直就像是一盘包罗万象的“大杂烩”:从堂皇严肃的教育宏论大义,到戏谑诙谐的家庭漫画;从深奥佶屈的学理术语,到悠游轻松的观光旅游乐趣,应有尽有。
不过仔细读来,却一发不可收拾,竟不容释手,直到凌晨三点,我真试图一个晚上弥补“三老”考不及格的缺憾。书如其人,这本书就是一个活脱脱杨承运的映照。读人之书,无非是要了解作者所提供的资讯,其观点、思考、感情,从而给自己以知识、领悟和启迪。所谓“开卷有益”,如此而已。
杨承运一辈子从事教育,这本书名所谓的“学”,实际就是教育。他思教育,想教育、谈教育,无论是说到蔡元培和马寅初也好,说起教学评估和课程建设也好,离不开一个核心,就是他称之为教育“主旨”的“育人”二字。——你这不是废话!谁不知道教育就是“育人”,《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不就明白地写了“坚持育人为本”么。可是,我和杨引为知己的就是,认为长期以来我国教育的诸多弊端,其根源就在于“育人为本”不落实。有此认识者岂止我们二人!十几年前,我国大学刚刚开展文化素质教育工作的时候,华中科技大学原校长杨叔子院士就曾大声疾呼:“是‘育人’,非‘制器’!”。其实,文化素质教育工作最主要所要解决的,就是要树立这样一个观念。可是十几年过去了,这个问题在新时期更加突出起来,以致我近年来曾多次呼吁“人才人才,先‘成人’后‘成才’”。于是有人批我把本是一致、互不矛盾的“人”与“才”割裂开来,故作文章。我说:非也,“育人为本”,把人作为教育第一位、出发点、着眼点,“人”“才”互相促进,毫不矛盾;反过来,不管说得多么漂亮,若实际上以“才”为第一、出发点、着眼点,两者非矛盾不可!这两种态度,看似区别不大,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放之任之,终将毁教育于一旦。当下所以把“育人”与“制器”、“人”与“才”颠倒,都是出于“利”字当头。办教育者和教育者尽管可以把“育人为本”喊得震天价响,俗话说:“屁股指挥脑袋”,有名、利、权这三条支撑的殷实板凳,屁股就可以安稳地坐牢靠了,还要脑袋干啥!这是办教育者和教育者方面有意或无意间造成颠倒的一面。更有甚者,同样是在利益的驱使下,受教育者,包括他们的家长,也有颇愿把“成才”放在“成人”之上的。于是,双方沆瀣一气,对教育的危害至巨。所以,杨承运为此呼号,我是举双手赞成的。这个问题解决了,教育的许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至于说到“大杂烩”,到过东北的人都知道,那里有一道特色佳肴,叫做“乱炖”。乱炖者,大杂烩也。土豆、萝卜、白菜、豆角、粉丝、豆腐一锅煮真是美味杂陈。据说,营养还是上乘的,因为,比起煸、炒、煎来,煮、炖还是最能保持食品营养的。乱炖,大杂烩就把各种食物的味儿融和在一起,营养叠加在一起,岂非美食!教育就是这样,既要说理,又讲熏陶,还有感化,最后一定要学生实践。杨教授在这里充分发挥了“教授”之道,在“育人”的红线串引下,把论述、说理、规劝、训喻、叙事、例证、怀念、回忆、亲情、童趣、嬉戏、旅踪、游记、诗词、歌赋,通统拿来“一锅烩”。这育人一锅烩的底料是爱人,而火候是否到家则靠厨司的观察细微与否。不要把我们的杨教授看成了无“烹饪”技艺的书呆子。举一小例。我自认为除韩国以外,我进出最多的外国就是法国了,十次以上,敢说对巴黎“了如指掌”(请不要以为我吹牛,我观察巴黎地图的次数绝对比观察自己指掌的次数多。悲乎,许多像我一样的平常人对眼前事物的了解,大抵如此!)。可是,读了杨教授的“巴黎小游”,我只能自叹弗如。他对那里的了解远比我要多,要深!这就展现了他的“烹饪”技艺,教育功底。
基于此,我认为这是一本值得一读,引人入胜、发人思考,宣示教育育人主旨的难得好书。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