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倒下了

2003年元月,我跟女同事家秀去金門島旅遊,我一下飛機就扛著十來瓶金門高粱酒回家要孝敬爸媽,一進家門就聽到隔壁父親房間傳來微弱的呼救聲,我衝了進去看到父親嘴角歪斜的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我中風了...>中風=(指腦血管栓塞或腦血管爆裂),這是相當嚴重的病變.我慌張的馬上打電話到119叫了救護車.然後我也打電話告知了遠在美國的大妹.在救護車抵達後,我準備了父親簡單的換洗衣物與健保卡跟上車.在救護車中,醫護人員要我簽了急救同意書.我簽下的每個字都讓我慌亂.<小姐,妳要送哪家醫院?>.我說<請送台北榮總>(=台北榮民總醫院,是政府為國軍退除役官兵所設之國家級醫院).父親兩次人工膝蓋手術都是在榮總開刀.父親有高血壓,糖尿病,心臟功能也不好.那邊有父親所有的病歷資料.

急診室

父親被推入急診室時,大妹已經打電話拜託了她兩位同事等在那兒.因病人太多,急診病人少說也有約300多人吧!幾乎每10多分鐘就有一位病患被送進來.所以父親被推到走道牆邊等候.我辦好手續後,父親一直顫抖的吵著想喝水.於是我買了小瓶礦泉水,由那兩位大妹的同事扶起我爸,由我喂他喝,才喝第一口,他就猛咳好似嗆到了.我看他因為無法呼吸而臉都發紫了.我們三人都慌了.我衝到急救站大喊救命~<請快救救我爸爸.他沒法呼吸,請快救救他~>我都急哭了.有位壯碩的女護士長,衝來救我爸.她由我爸背部猛力拍打~讓我爸吐出那口礦泉水.只見我父親大聲倒抽一口氣.救回來了.那護士長狠狠瞪著我們三人,她說<中風的人無法控制吞嚥,你們怎可讓他喝水??我一直說對她說<對不起>,她見我嚇成這樣,也不忍再苛責我.

檢查結果是腦部血管栓塞,也就是中風沒錯.要我辦住院手續.但因為冬天住院老人家太多.護理站說,可能要在急診室安排臨時床位,得排3-7天才有病房.幾千張床位竟排不上一床? 那晚,我得在急診室過夜了.我請大妹那兩位同事先回去,由我單獨照顧父親.於是護士將父親推到急診室裡面簡易病房.裡面已經並排排了40-50床的病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張圓板凳.我就趴在病床邊過夜.

山東大饅頭

半夜兩點,我饑餓難耐,因沒吃晚餐.中午在飛機上也只吃了一個麵包.我撐不住想去醫院販賣部買東西吃.但早打烊了.我站在急診室門口望著外頭的黑暗.那位救了我爸一命的護士長出現在我身旁說<妳是不是餓了找不到東西吃?>我點了一下頭,她猛的突然拉我到樓梯間,塞了一個大饅頭給我.她說<老人家倒了,所以妳更不能倒,快吃吧!>此時,我又感動得想哭了.這個饅頭應該是她值大夜班的晚餐,見我想扒半個饅頭還她,她卻推辭且飛快的跑掉~我咬了一口堅硬的饅頭,卻香到了心裡面,這位年約50歲壯碩的女護士長,還真是面惡心善的大好人啊!這個硬硬的山東大饅頭真是好吃ㄛ!

初次幫父親綁尿袋與灌食

因為趴著難受腰背都疼,躺著的父親和其他50多個病人也呻吟了一整夜,所以我整夜未眠,護士每兩小時過來幫我父親翻身,護士幫父親綁了尿袋,插上鼻餵管後,表明要我學習這兩項基本護理.父親一直揮手說不願讓我幫他換尿袋,因為那是將尿袋綁在男性生殖器官的護理工作,護士一直跟失去說話能力的我爸溝通,她問我<妳是孫女嗎?>,我說<不是,我是他女兒>.她跟父親說<你就給女兒幫你換吧>.我爸用含糊的聲音回她說因我還沒出嫁,不可以讓我來幫他綁.我也嘗試著說服父親<爸爸讓我來幫你吧.護士要照顧太多人了.我來綁沒關係>他才勉為其難答應.綁尿袋力道要控制好.綁得太緊會傷了他的性器官.綁鬆了尿液會回滲到床上.然後,我又學會如何由鼻餵管灌食,將安素倒入小管子,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最後要捏住鼻餵管,不能讓空氣進入病人胃中.我看也快到上班時間,打了個電話請了假.再顧一天,我那出嫁已三年的小妹,會從南部趕回來接替我.我才能去上班.

(待續)

心宇回憶錄

版權所有  嚴禁複製抄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