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太阳照常升起》服装篇

                      劳伦斯·许（许建树）

一部迷人的影片在她的诞生过程中注定像女人生产时的阵痛一样，历尽千辛万苦，却又让人百感交集。姜文导演的影片《太阳照常升起》就是这样的电影，在这个剧组里我经历了这个可爱的孩子——《太阳照常升起》从孕育到出生的全过程。作为这部电影的服装设计师和服装组的负责人，为了使服装设计能够达到导演姜文的要求，也为了我心中的艺术追求能达到完美的程度，我们服装组几乎跑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去寻找灵感和服装的原料。

一. 和姜文合作的缘起

和姜文首次相见是2005年年初在顾长卫的电影《孔雀》去柏林参赛的壮行会上，那天姜文很酷也很帅地坐在贵宾席，我们之间没有说话（当然我也没好意思凑上去和姜文说话，因为他就不认识我呵呵！），那时觉得这个拍过《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导演语言诙谐但不太爱说话。

2005年5月26号的下午我接到一个电话，姜文工作室《太阳照常升起》剧组的赵小时主任在电话里说：“我是姜文工作室有时间吗想和你谈谈服装设计的问题”。接完电话我独自激动了半天，那是因为姜文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太喜欢了。能和他合作该是一件多荣幸的事呀！进组需要考核，我先被关到放映室里听了姜文讲整个故事的录音。接着制片主任把我带到姜文面前，姜文看了看我说：“你是服装设计师？似乎太年轻了吧，缺乏些阅历，不过没关系，年轻是最出作品的时候，我拍《阳光灿烂的日子》时就是三十岁。过两天我要去新疆采景，你先画出设计图，等我回来看你的设计图再说”

等姜文从新疆回来之后我交了一册服装设计图，经过几天难捱地等待，姜文让主任通知我正式进组，那天我高兴地撒着欢把车开回了家。

二. 巧夺天工的鱼鞋

在电影中有一件重要的道具，那就是鱼鞋，这双鱼鞋是贯穿整部电影的一个道具，是戏中疯妈（周韵饰）穿的一双绣花鞋。因为形状象鱼故叫鱼鞋，别看这小小的鱼鞋可是来之不易。我们服装组几乎动用了近一百个人工，其中鞋底是请云南剑川的能工巧匠纳成的，鞋面则是用了贵州水族的马尾绣，鱼眼睛是云南大理的刺绣师绣上的，可谓巧夺天工，美仑美幻。

有关鱼鞋的方案，起初我在北京设计了十几个方案，但姜文导演都没有通过，这使我非常苦恼。人在无奈之时也许会急中生智，蓦然之间我想起了导师过去常给我们讲贵州的刺绣是天下一绝。贵州的人杰地灵在中国也是尽人皆知,而贵州女人的心灵手巧更是名声在外，于是我.决定远赴贵州去寻找灵感和能工巧匠。

从贵阳下了飞机，然后我又乘汽车、最后乘三轮车翻山越岭才到达贵州三都县的一个偏远山寨，那荒郊野外的山寨根本没有什麽旅馆，于是我决定住在老乡家里，只要能做好鱼鞋，住哪也就无所谓了。老乡对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特别热情，特意让我住了一个很大的房子.但房间里除了我之外,和我同居的还有两个大粮仓，屋里昏暗的灯光闪着疲惫的亮光催我快入梦乡，星星从窗户里溜进来钻进我的梦里，很快我就鼾声四起并进入梦乡了。半夜里在半梦半醒中我发觉有东西在我身上跳来跳去并伴着吱吱的叫声，我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便将灯打开，只见四五只老鼠在那里怡然自得地跳四小天鹅舞，那吱吱的叫声非常兴奋好像在欢迎我，大概这里很少有人居住，那一晚我确实在等太阳升起来，因为这样这些可爱的天鹅鼠才能停止跳舞，我才能安睡一会儿。
     贵州确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老乡们不但热情而且绣活很好，村长把30多位绣娘都请来了，我坐在他们中间思路一泻千里，一边画图案,一边指挥他们如何绣才能达到我的要求。鞋子终于做好了，我赶紧快马加鞭地赶赴香格里拉外景地。

我满怀欣喜地回到剧组，可姜文导演兜头给了我一盆凉水，他说能不能把鱼鳞绣的象海浪。于是我重新启程但这次我去了云南剑川，剑川的绣花鞋有自己的风格，用色鲜艳，多为平绣。在当地的老乡的介绍下我认识了一个当地民间艺人，已经有七十六岁高龄，我们在共同的研究下将绣有海浪的鱼鞋终于完成了，我抹了一把汗望一眼云南的美丽山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双即将在电影中出现的鱼鞋在我的手中绚丽的有些让我晕眩。但结局依然如故以失败而告终。离拍摄鱼鞋还有五天了，姜文导演说：“要十三双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的鱼鞋，拍摄有透视效果，鱼睛要有神象活的，鞋底厚度要是现在的三倍。”我眼前一阵眩晕天昏地暗。先是打电话给剑川安排鞋底。然后又一次启程重返贵州。从洱源到昆明然后乘飞机到贵阳再租车到三都县已是次日早上六点。到达寨子绣娘已经在等我，那是四个不眠之夜十三双鞋面完全绣好。其间导演发了无数的信息询问情况，我想他的心情比我更焦燥不安，我记得一次短信的内容是“能给鱼鞋得多少分”我也第一次大着胆子回复“九十五分”。在贵州省的省长秘书。。。先生安排下我顺利返程。连夜又和剑川.大理的阿姨整合。鱼鞋最终成功了，想来象场接力赛。

三 “一个字----妥”。

凡事一个“妥”了结，在香格里拉的拍摄有一群小演员，我们叫他们猎兔犬。因为他们伴随导演拍摄打猎的一段重要的戏。所以造型也不能怠慢。为他们定装已经私下进行多次，大家的意见不统一，众说纷纭。只记得群老（张建群老师）来服装间看了说“有点像游击队。”吴昔国老师说“很好，不错不错就得这么弄。”久老（曹久平老师）说：“还有点意识，不过要提炼。”真正定装的时候到了。大家上下窜跳的忙了一上午。小演员站成一排。等待导演的检定。姜老大的到来众人一片寂静，我觉得掉下个针一定能听到响声。他向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这着猎兔犬一行人，用浑厚具有及强的穿透力的声音说。“一个字---妥”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反正我是兴奋的眼泪都出来了。一切辛苦在瞬间全部化为青烟随风而逝。这下乐坏了石头副导演，因为至从进了太阳组这是他听到最具鼓励和成功感的话于是说：“服装组的同胞，晚上我请客。”藏族兄弟的大排挡里流浪歌手唱着爱情歌曲桌玛，歌声动人传情。石副导落代酒意站起身高举酒杯说“服装组的弟兄们辛苦了，为了一个“妥”字干………”

四. 斑驳的十一号:

   房祖明来到我们剧组后，我才真正了解到过去在书上看到的ABC人的性格，房祖明的开朗和单纯让我觉得除了那张脸是中国人外其实就是美国人，他在他妈妈温暖的怀抱和美国温馨的环境中长大，完全不谙世事，我们相处得很好，特别是他那个大鼻子的全世界闻名的爸爸成龙让我敬佩不已，我很想有机会托房祖明让他爸爸给我签个名。

   记得有天早上凌晨三点左右，李源急急忙忙的跑来说“姜老大说刚做了个梦小房（房祖明）的红背心后面应该有个斑驳的11号”。服装组同任半梦半醒的开始忙活，什麽斑驳的11号呀？同仁们去做各种准备，还叫开熟睡中的广告店老板的门取来工具。终于在早上开工之前，我们服装组将印在房祖明红背心上的“斑驳的11号”做好了，但姜文导演看着这件杰作，有些困惑地说：“这11号是什么意识。”大家一下蒙头了，难道姜老大昨天梦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