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小时候,母亲让我去买过一种白酒
——北方的“烧刀子”
她会展示,酒的浓烈
把小酒杯斟满,酒会拱起
但不外溢;她甚至点燃了一根火柴
杯子上立马腾起了幽蓝的小火焰
小小的魔法,让我惊呼连连
就这样,我在表象中成长
撷取着生命中
快乐的部分
直至,人生近半,开始把盏
酒多方知意难平——
在一次次的涕泪交加中
在命运难言的秩序里
惶惶然,且闪烁不定……我是那个
怀揣着一瓶“烧刀子”的女孩
从厦河门的代销店买了酒,轻快地
走在回来的路上;也是家中
那个忍受的,等待独酌的母亲
父亲走的那个秋夜
我曾在下班后
驱车前往养老院,静静地
陪在他的护理床边
正是晚餐时分,护工们都在食堂
父亲独自沉睡
嘴唇微启,呼吸缓慢平和
有别于他多舛、沉重的命运
空气并不颤动,一切仿佛停止
床头柜上,罗列着婴儿湿巾、牛奶
一碗吃了小半的蛋羹
窗外,暮色渐沉
父亲并不清楚他正在逝去
而我坐在床沿,握着他枯干的手
同样感觉,那脉动将永不停歇。但时间
什么都知道——它不动声色
亦毫无怜悯,在暗中
细细地磨着收割的镰刀
形同此刻,它寒光凛凛,斜睨着我
和我写下的这首诗歌
柴犬把我带到一簇灰白的花丛前
嗅了嗅,没等我看清
就拉着我离开了。林子幽暗
地面湿黑,那是否
一朵新出土的蘑菇呢
第二次,另一个地方
又发现类似的物质。俯身细看
腐殖之上,堆积着从灰黑
到纯白的毛羽,最中间
绵柔的细绒,还在微微摆动
啊,这竟然是鸟儿,飞翔的尽头
我一直以为,天空才是它们的归宿
此刻,远离了人群
才明白万物委地,我们生命里
有着太多的难以承受之轻
落叶窸窣。我和柴犬默默绕行
漫漶的青苔,爬上了树干
迷雾中,多少坠物消融于泥淖
多少真菌、孢子
无穷裂变着,吐纳,生之寂静
砍柴,生火
拉坯,烧窑
在山塆,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
与古人对话,与老瓷片
论世事沧桑厚薄
“瓷若妇人好女”,但求
手作器物形釉俱佳。你和青瓷
隐于山中,归于世
也种菜,酿酒——
打霜后,油冬菜变得甘甜
萝卜青白,拱出了地面
大黄狗垂垂老矣
而醪糟初红。你说,来喝酒
它已然放弃……随意地,悬搭在路沿边
枯干、苍白,但是鱗片依旧分明
那六角斑纹下,一截截无声的蠕动呢
毕生的收缩后,可有,崭新之丰腴?
哦,又一次,躯体摆脱了自己——
我曾试着相遇啊,但灵魂并未契合
你去了哪儿?大路宽敞,野地繁茂
一旦挣脱,所有的道路都将默默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