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存在的艰难……”
这是即将百岁的德·冯特内尔被问:“你觉得怎么样?”时的回答。呵,多么完美的遗言,如此干脆和清晰,唯有致敬。
我喜欢这种干脆和清晰里,蕴含着的纷繁无穷和不确定。
它臣服于一种常性,却又狼奔豕突着延展。
我偏爱这种感觉,人生,一场较劲之旅。
年龄越是见长,我越是泄露出了孩子的顽劣霸气,粗鲁也是与日俱增。前些时,看《纯真博物馆》,挺厚的一本,硬是一天看完,不是它有多好,而是帕写这本书太用劲了,反倒让我觉得很多破绽和不爽。
除了开头的诱情部分我看得顺溜,接下去的,纯粹就是为了较劲。不爽的地方太多了,与未婚妻在一起时的难以令人信服的自我坚守;一次次去见芙颂时,考验着阅读耐性的、难堪至极的、相对无语的僵持,烟蒂的精确数字,以及“搜集”的诸多芙颂的精确物品,全都非常态,全都令人难以信服,在我的粗鲁意识里,它们几乎不成立。
如果帕在文中不安排芙颂的意外身亡,他将何以为继?何以搭建他早就构造好的博物馆?而这种安排,多么拙劣。
但是又有几个人,可以承受生活这种存在的艰难呢,尤其是在一种常态里,惯性中,个人局限的桎梏下?
睡不着,累。
以前,去看失眠专科,医生只问了一句:“每天都失眠吗?”我说不是,没规律。医生就合上了病历递还给我,他说每天都睡不着才叫失眠症。那么,我的睡眠问题,也只能说是自我的较劲了。
所以,及其羡慕猪啊鱼啊什么的,吃了睡,睡了吃,悠哉游哉。
对了,还及其羡慕仓鼠。仓鼠倒是昼伏夜出的动物,我羡慕的是我养过的那些。我的楚是个仓鼠迷,最多的时候,家里有十几只,豪华的三层鼠笼子,每层都有跑轮。一到夜间,几个跑轮持续地发出吱吱嘎嘎的转动声,仓鼠们行动有序,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跑累了刚跳下,爪子还没着地呢,另一个就接上去了,它们跑啊跑啊,不亦乐乎,虽然永远在原地。
好几个睡不着的夜里,都想起来,到地下室的跑步机上去,像我家养过的仓鼠那样,跑啊跑啊。
可实在是做不出来,同学老师员工,这么多人,一个楼里住着,那种空旷的声音,太可怕了。
有一次,天快亮时,恍惚睡去,身体滞重,神智却飘走——轻盈灵动,我这只仓鼠,也撒开了四蹄,跑啊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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