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丽的遇见

文/安子

你对我的超时凝视似乎没有不悦。这给足了我某种信心。

应该是历经沧桑的年纪，眸子却依然清亮、纯澈。素净的面孔，安静的容颜。语速均匀，不急不缓。你也会抬起头来偶尔以淡然的微笑回应我的对视，尽管这种回应没有任何暗示，也不会透露任何信息。在这样一个晴天丽日的下午，正是我想要的感觉和我愿意承受的当量，慵懒的份量也刚刚好。

素净是一种诱惑，安静是一种力量么？凭我的直觉，你与生俱来的情调与浪漫、深情与妖冶，被岁月尘封许多年了。这些最少年的情怀与最青春的特质，如同一匣尘封久远的香料。凭我的直觉，你大概也是数度出入风尘的人。阅历决定气质。这个年龄，岁月已将我们玉成最好的材质，有如沉香。

有一种女子，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你就看着她，她就会将你带入一种入定的状态，带入关于童年与故乡的记忆中。我装作不动声色地看着你，我的眸子井水般沉静么？其实呢，我正不动声色地吸嗅着你发际之间犹如沉香般淡雅清幽的气息。谁让你们咖啡馆将吧台做得这么窄呢？坐在吧台外侧高脚凳上看你，视角刚好是下俯45度角，胸部的视觉应该是最具有勾勒性的美了，乳沟也恰恰好地留足了想象空间，如一幅彩铅插画的淡白，使一个含蓄内敛的老男人油然而生一种羞于说出口的情愫。

这或许可能就是你所说的Lavazza咖啡给人的释放感吧！你没有不悦，我也就释然。我太久没有释放自己了！

惊讶于你对咖啡文化的理解，如此独到与深刻。我还记得你说的，咖啡除了能释放自己，还给人距离感。难怪当我啜饮单品咖啡的时候，每小啜一口，舌尖上都会有一种弥散的感觉，宛如水中脚窝里踩着的砂子，记忆中那些本不该久留的东西被悉数淘沥、冲走。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有一种被抽空的欣快。

果然一切美好都是有距离的，不管贴得多紧，入得多深，也无论是纠结不休，抑或是缠绵无尽。只要未经化学反应，就总有东西空在哪里，物理的锻打与重铸也无济于事，亦如人在旅途的仓惶、局促、尴尬与些许无奈。空间如此，时间亦如此，抓握不住，总是渗漏，总是落空，总是撂荒。正是如此，才为距离感留足了生发的空间。距离的推离远比聚拢更有诱惑力，恰如其分的距离能给人想要的安全、自由与惬意。这样的距离感冷却了当时的温度，成就了历史的纵深，使记忆有一种凉薄的高贵。

珍惜感情的人都会敝帚自珍。你也是这样，我们都有恋物癖。我喜欢一切物件上流年的光影，原来这是光阴荏苒馈赠予我的盅惑与美艳。因为距离，便渴望弥合，便对一切旧物有如初生的渴慕、怜惜、感动与欢喜。

你在吧台里侧盯着虹吸壶下酒精灯蓝色的火苗，酷肖中学时的化学试验，使我能保持清醒与理性。其实呢，你波澜不兴的外表下一定是一座火山，这一点你根本逃不过一个老男人的眼睛。然而，你的平静教会了我：别去触碰，克制最美。距离一旦消失，会是什么呢？

酒精加热灯蓝幽幽的火苗映进你的眸子，谢谢你为我亲手制作的咖啡。精致的咖啡杯柄上保留着你的温度。这温度让我平静已久的心湖有过霎那间的触动，如少时投掷于湖水中的瓦片泛起的涟漪。也如同这杯意式单Lavazza，在十分钟内咽下才是咖啡极致的美味。这真的已经足够好了！欣赏美却不打扰美，是一种品德。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忘记，或者更可能是毫无察觉。但你眸子里幽蓝隐密的欲望，咖啡杯柄上意味深长的温度，相信时间会替我将它们窖藏成浓醇的美酒。

2013年11月27日于江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