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无为
七年,生活的七年,平凡的七年。
很久没坐长途车了,于是决定坐长途车去找那些几年未见的朋友们,叙叙旧。
车站已经变了模样,曾经的破旧院落被雄伟的候车大厅所取代,就连川流的人群也显得格外耀眼。时不时有黑车司机过来寻问,我低头走过不想理睬。他们却也执着,一个走了一个又来问:“小姑娘去哪里,坐我的车吧。”我抬起头给他个假惺惺的微笑:“小朋友,您真会说话。”我依旧往前走,留下一个挠头的男人,有夕阳洒在他身上。
长途车的车型也不是记忆中经常坐的那种,座位更多,而座位之间的间隙更小。我上车时离开车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车上的人却寥寥无几。我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倚在舒适的靠背上,想像着我即将到达的那个城市,和那些人。
在车已经发动引擎的时候,有位大姐上了车,后面跟着一个面目轻秀的大男孩。大姐坐在了我旁边,笑着对那个男孩说:“你回去吧,天快黑了,路上小心。”男孩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窗外的城市被车子慢慢甩在了身后,华灯初上的街道被厚厚的车窗玻璃渲染得亮丽异常,我看到奔波的路人,候车的下班族,以及飞奔的公交车内无法转身的拥挤。夜幕从天上拉下来,掩盖了大地上所有的生灵。所有的南来北往,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哪怕只是一间陋室,哪怕只是一个人。
拿出手机,输入那串熟悉的号码,却没有勇气拨通,只是不愿让他知道我时刻在想念。拼好的短信被我一字一字地删掉,又一字一字输入,然后再删掉。天知道我为什么这样,何时变得这样。明明很在乎一个人,却又清高地装作无所谓,好虚伪,不是吗?
强烈的胃痛让我满头大汗,旁边的大姐关切地问我。她似乎很想倾诉,于是我认真地、真诚地听着,听她告诉我她的家,她的儿子,她刚刚买的房子,以及每月万元以上的贷款负担。那个送她上车的,头也不回的大男孩,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倾其所有并贷了巨款为他买了房子,只为给他一分安定的生活。
我深深地望着她,望着她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这位妈妈所做的一切,她的儿子都会明白吗?他会孝顺她吗?他以后的妻子会孝顺她吗?我想起了我的妈妈,和妈妈的儿子,以及那一家子。
车子停在我熟悉的街道上,大姐不容拒绝地和我互留了电话号码,然后拉了拉我的手,转头走出我的视线。我凝视着这个夜幕下我曾经无比眷恋的城市,我深深地呼吸,仿佛能嗅到我曾经深爱的味道。有对年轻人骑着单车从我身边经过,女人娇嗔地喊着:“今天该你洗碗啦,不许耍赖!”男人一脸幸福地笑着,加紧了脚踏的频率。
我突然就在想,如果我没有离开这里,那么现在的我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在路上骑着单车挥霍着我的小幸福?或是拉着孩子的小手给她讲白雪公主的故事?或是在电脑前面对着成堆的稿子疯狂地加班?这些我都无从得知,人生的可贵,似乎就在于它根本没有如果,一切都不能重来。
凭着记忆,我走进了那间小饭馆,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念这里浓浓的香味。两位老人家正在厨房里做鱼,习惯性地说了一声里面有座位,没有回头。我坐在一个角落,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婆婆似乎胖了些,爹爹的头发越发的白了,突然就有种凄凉涌上心头。
婆婆拿着笔和小本子向我走过来,当她看到我的脸时,惊讶地大声说:“我的天哪,你来啦。你有多少年没来这里啦?”她的眼神还是那么亲切,笑容还是那么可爱。
“7年,我7年没来了。您还好吧?”
“好好,都挺好的。吃什么鱼,我去给你做!”
她在小本子上写下我想吃的东西,快步回到厨房,和爹爹说:“你看谁来了。”爹爹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着我,“呀,你不是那什么公司的嘛,你好久没来了吧?你去哪里了?”
我笑着回答他。
不一会儿功夫,我想念的香味飘出来,婆婆笑着对我说:“快吃吧。”
还是略带乡音的声音,我好喜欢。
视线拉远一些看,每一个人全是微不足道的,每天工作、休息、吃饭、睡觉,周而复始。最终闭上双眼的那一瞬间,也许对社会没有任何可以供人们谈论的所谓贡献,相反倒会有很多遗憾。但是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做好自己,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遗憾少一些,再少一些。所以,每一个人又都是伟大的,伟大到不能用功绩去评说,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用心去体会。
女朋友打电话过来,安排着明天的行程,比如带我去吃我经常和她念叨的东西,比如她请假陪我去逛街,比如谁谁想请我吃饭,谁谁还想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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