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我生命里一道浅浅淡淡的痕。有些疼。还有些涩。记得我第一篇像样的文字是写给外婆的信。那次书写被爸爸表扬了很久。小时候有一次。妈妈问我在我心里谁最重要。我说是外婆。为此。妈妈伤心了很长时间。那个时侯。没有顾虑只有感受。

外婆是我童年记忆的见证。很多记忆之外的故事都是被外婆拼凑起来的。因此。我捡回了很多流失的日子。

在火车的巨大声响里颠簸了一夜。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车窗外漆黑一片。我极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什么。却是枉然。

回到家里。外婆已经入殓。我始终没有再见外婆一面。

拜祭完之后。我轻轻抚着漆黑的棺木。泪水就这样掉了下来。我以为我可以不哭...

夜晚。陪着外婆在灵堂的草垛里坐卧了一宿。我突然幻想。外婆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和我感应。我想问问她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我也想问问她。远方的另一座城里。她会不会寂寞。

外婆是一个凄苦的女子。辛勤操劳了一辈子。爷爷在很早就过世了。她一个人带大了儿女。又带子孙。可是晚年却变得偏执。和所有人对立起来。仿若要抛弃整个世界。被她带大的子孙都因不堪忍受而远离。当一个人活在自己的天地里时。该是多冷凄。所有的朋友和敌人都是自己。

每天都在忙碌。迎来送往。疲乏的整个脸都开始浮肿。突然就开始愤怒起来。不知道这样的疲于奔命于亡故和活着的人有什么意义。生命的表象里。有多少成分是做给自己的。也许吧。人的一生。都是在为他人而活。死后也不能幸免。

三月的夜。依然很冷。我一直以为外婆可以走得更久。因为我们都一起熬过了寒冬。她却选择了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离开。究竟。生命的季节是以怎样的节奏轮回。

坐在火堆旁。身后是漆黑的夜。木柴燃烧的辛辣味道在清冷的夜色里粘结成稠。有了重重的窒息感。妈妈依然在远处操劳。我却再没有力气去帮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卑微。这个夜里。我该以一种怎样方式葬去...

送走外婆的清晨。雨丝纷飞。连绵不绝。我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白烛。一步三滑。我想让自己握住更多属于外婆的东西。我甚至想扶住棺木一起前行。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外婆被抬进了土井。周围的人开始铲土覆盖。我再一次泪流满面。这薄薄的一层土隔开了两个世界。成了我永远无法企及的地方。也成了我永生的念想。

远处。群山缭绕。一片迷茫。

我跟焦说。你看。外婆的家好漂亮。她住在里面一定会舒适的。焦拂去我的泪。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学会看透生老病死。明了人间沧桑。然。我始终要在人世情仇中跌跌撞撞。我已经让自己不去悲天抢地。我已经开始顾忌和控制。可是。我依旧悲伤。

希望外婆。一生悲苦的女子。可以安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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