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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05 08: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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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原创 |
二十五
想到这儿，刘上横不由得长长呻吟，泪也没得流了。硬硬地抬起头，昂扬道：“不走生路！”
阎总裁大睁了两眼，“哇靠！那么你就是走死路了？”
刘上横：“求生不得，求死还行吧？”
阎总裁冷笑两声，“由你。死路却有四条！”
刘上横心下略紧，“也要钱么？”
阎总裁：“前三条死路不收费。”
刘上横略舒口气，“请教。”
阎总裁：“第一条：跳油锅，炸成焦饼，供本司职员分享。第二条：下怨海，腌成腊肉，挂在阴树上风干，待本界鬼民享用。第三条：浸魔水，做成美酒，着本司人员畅饮。眼下你血肉已尽，几块老骨头想也没得可吃，只好叫你走这第四条死路：跳断魂崖，被崖下真火烧成灰烬……”
刘上横：“这条路收费吧？老朽虽分文没有，就想走这条。”
阎总裁咬牙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留下你所有的脏腑折作路费吧。”
刘上横陡觉浑身清爽，笑道：“甚好，拿去罢！干净。”
阎总裁悻悻道：“靠。都是你前生做过好事，才许你择一死路，否则必扔进油锅去！剩了骨头也得贡献本界臣民。”说着一挥手，
两旁立时蹿过许多饿鬼，风卷残云一般将刘上横的肠胃、脾肾一发都取了去。
刘上横只剩了一具骷髅。他越发大笑，“好，好！爷爷到越发轻生、越发干净了！走！带爷爷到断魂崖去！”说罢，转身自己走出了森罗殿。
背后抢上五七个恶鬼来，用铁索将他锁住，牵着上了大街。
一时间来到云阳市口，正是丰都城最为热闹的所在。
小鬼们将刘上横用铁索缚在定魂桩上，背后插了招子，单待时辰一到就押赴断魂崖了。
被许多阴界市民围着评头品足，刘上横倒觉得好生畅快，一生未见过大世面，今日总算开了眼界。原来在阳间死去不算真死，只有到鬼域来死才可真正在宇宙间消失呢。
正待胡思乱想，忽听得有人唱道：
刘上横好不纳罕：怎的这里还有唱戏的么？这岂不是窦娥赴刑时唱的！
急寻声望去，不远处也用铁索牵来一个赴死鬼，正是那赴死鬼扯着嗓子在唱，竟也唱的字正腔圆，着实悦耳、颇为受用！仔细看去，那赴死的冤鬼竟是在候见厅中乞食的妇人，怪道唱得恁般好，她可不是唱青衣的么！怎的也去赴死么？原她已有死誓，莫不故意在候见厅闹出事来才被判了死刑的？
听得她继续唱道：
唱到这里，围观的市民均不禁鼓掌大喝：“好！唱得好！”也不知是唱腔好还是唱词好或是唱功好。
刘上横已听出来，这妇人唱的词儿较原词已有改动。
听得那妇人依然唱道：
刘上横心中纳罕：唱腔到还差不多，这词怎的竟与《窦娥冤》无干了？
却是那妇人还在唱：
忽听得那妇人唱腔加急，以非原调，声色铿锵起来，道是：
听到这里，刘上横也止不住大声喝彩，自也明白了这妇人也要赴断魂崖的。
忽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几个厉鬼便将刘上横从定魂桩上解下来，推推搡搡出了丰都城。
刘上横的腿竟也不曾打软，果真气昂昂向断魂崖去了。
这只不过是个笑话。其实人死了即便乌有，哪里有什么阴界等待，诸如鬼神阎王类，也便越发荒唐了。便如《红楼梦》，本无神瑛、绛草，岂有通灵宝玉，说辞而已。
……
刘上横暗道：乖乖，价钱最低的一条活路也要五万元，还要去这司那司的，能不要钱么？要命么！再去借贷？借上他这种阎王账何日才能还清！岂不又给自己披了一层枷锁！便在此做鬼，——也难！这个鬼世界，你必须先变成横鬼、厉鬼、霸道鬼，才能生存，才能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生存，才能推行你的“善道”、“仁道”，否则，你随时都可能被明抢、暗抢、理直气壮地抢光，而最终死路一条。而今，钱也没了、衣也扒了、皮也剥了、肉也剐了、血也干了，连心肝肺都挖了去，只剩这一把骨头架子，还要托梦给诸亲友连累他们么？无论走哪条生路，终究还得回这里来，总是受不尽的难、吃不尽的苦；含不尽的冤、熬不完的罪，不如压根儿就不活，似那唱青衣的女子所说“死了干净”，否则，这六道轮回之困断难挣得脱！
二十六
因没钱犯鬼法，固求见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顷刻间孤魂已出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
有日月朝暮悬，有神鬼掌着生死权。天地也，竟不把清浊分辨，一味的糊涂了奸盗、屈冤！为善的受贫穷命也短，作恶的享富贵又升仙；诚实的遭欺瞒是傻蛋，奸猾的钻漏洞就心安。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拼命要钱。地也，你不问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堪善恶枉做天！哎，只落得有理难言。
劝富人莫贪恋财高势满，也莫抖什么大腕儿大款。你那里纵然有大厦千间，今世占不得几尺，到那来生里呵，又是谁家院。
劝穷人莫学得志疏气短，一般的血肉孰卑孰贱。天不管自己管，地不见有人心见。是原来这六道轮回不常见，十个冤魂没有一个返。富人穷人也么哥，莫乱烧钱也么哥。枉足他阎王小鬼吃人愿。
到如今阴阳两界皆堪遍，才知道一样的地也一样的天。便下个死誓何消费辗转。痛快快骂遍森罗殿，气昂昂我就赴断魂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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