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晚报8月7日第二版新闻纵深全版刊登:
挺立的灯塔和它的故事
记者 俞浙前
花鸟山灯塔的历史变迁
从花鸟岛的居民聚居区往西北方向,驱车10余分钟,便可到达花鸟山灯塔。由于近年来游客渐增,政府部门新修了一条宽敞的水泥公路,连接灯塔。
这一路上,山道盘旋,一侧是悬崖,沿途可见碧蓝的大海,景色宜人。一路上几乎没见到民居,只有几处废弃的房屋。据称,这些曾是部队的营房。
临近花鸟山灯塔,远远可见一处处尖顶的英式建筑,灯塔顶端由巨大玻璃墙组成的灯笼在夏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经过一道大铁门,便进入了灯塔建筑区域。
花鸟山灯塔,又名花鸟灯塔、北马鞍岛灯塔。系太平洋四大灯塔之一,亦是卫护长江口的三大灯塔之一。位于花鸟岛西北角的山嘴上,地理坐标为北纬30度51分,东经122度40分。
花鸟山灯塔为国际灯塔,是中外船舶进入上海、舟山、宁波等港口的重要标志,曾是上海至韩国、日本以及经过太平洋的远洋国际航线绝不可少的重要灯塔。因其地理位置重要、规模巨大、功能齐全、历史悠久且具有国际影响而被称为“远东第一灯塔”。
灯塔始建于清同治九年(1870年),由当时英国人把持的上海海关税务总司海务科建造并管理。整座灯塔为砖砌圆柱形,共四层,高16.5米,下部为白色,混凝土砖石结构,上部为黑色,材料主要是铁板。塔顶为铜铸圆顶,装风向板。顶层使用巨大的玻璃作为墙体。
在花鸟山灯塔的顶层,记者亲眼看到了传闻已久的四面巨大牛眼透镜,据称,这4面透镜是我国灯塔现存直径最大的透镜,目前已无法复制。每面透镜用8圈三菱形水晶玻璃拼装,直径1.84米。在镜机上安装有自动转机,四面透镜每60秒转一圈,光源现采用2000W卤素灯,射程24海里,在同一地点每15秒可见一道灯光。
据灯塔管理员介绍,花鸟山灯塔,原为三合一灯塔,即牛眼聚光灯、雾笛和无线电指向仪。晚上用灯光指向。雾天用雾笛指向,在当地被成为“黄牛叫”可传声近10海里。无线电指向仪则每隔15秒钟自动发出电波告知航行商船经纬度。如今,雾笛和无线电指向仪均淘汰。
据史料记载:当年,英国殖民者开辟了上海至太平洋航线,并将该线航海权占为己有,又把持了上海江海关税权,为扩大对上海及长江三角洲和长江流域地区经济掠夺与资源掠夺的需要,同时为防“鸡骨礁”之险,保证其航道安全,英国人用上海江海关税银,建造了号称远东第一灯塔的花鸟山灯塔。当地传说,在建塔之初,殖民者惨无人道地将八个当地活生生的童男童女当作祭物埋于塔身之下,作奠基之用。除灯塔外,当年建造的机房、宿舍、餐厅等英式建筑如今依然保存完好。
1843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占领了灯塔。1945年,国民党曾派飞机轰炸灯塔,当地的老渔民至今还记得当年轰炸的惨烈场景。现年75岁的陈来德老人说:“当时我才十二三岁,很多次看见有飞机过来在灯塔附近投弹、扫射,连附近山上的很多坟墓都炸毁了,灯塔却安然无恙。直到现在,灯塔的三角水晶玻璃上还可以看到弹痕。”
花鸟山灯塔1997年8月列为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同年10月被国际航标协会列为世界历史文物灯塔。2001年经国务院批准将花鸟山灯塔公布列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2年5月18日,《花鸟山灯塔》特种邮票由国家邮政局正式发行。
邵学贞:看守花鸟灯塔20年
见到邵学贞时,他光着膀子,套着件背心,正不停地用肩上的毛巾擦汗,使劲挥着蒲扇驱赶热气。灯塔站的管理房内装有电风扇,可转不动。因为老邵没舍得开那台自备的发电机。每天,站里的的电扇跟灯塔一样,日落而作,日出而息。
邵学贞今年50岁,山东汉子,一口带着明显山东味儿的普通话。从1978年入伍,他就被分配到花鸟岛守灯塔,以后的30年,就是伴着灯塔过来的,其中有20年,和他做伴的就是花鸟灯塔。老邵说,1985年,他离开花鸟灯塔,去别的灯塔看守,到了1994年,又回到老地方。而当年的全国劳模、灯塔世家传人叶中央,就是他的老同事。
看守灯塔,拥有最多的是寂寞,老邵说,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寂寞的日子。灯塔工的工作其实简单,虽然身为灯塔站的副主任,但老邵和其他3名灯塔工的工作完全一样。维修保养机器、擦玻璃、开关灯、学习安全知识,如此而已。
但是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痛苦。单说擦玻璃,四面直径1.84米的透镜,所有的三角棱镜凹凸处都必须擦得干干净净。或许,只有见过的人才能感觉到这项工作的麻烦,密密层层的棱镜反射着光线,足以让人头晕眼花。
夏天的太阳很“毒”,加上透明的玻璃墙,足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塔顶上的灯笼变成“蒸笼”。在参观灯塔时,只在里面站了几分钟,记者早已汗出如浆,别说是爬上爬下地擦玻璃了。
每天对照日出、日落时刻表开关灯塔,邵学贞和他的同事们能把握得分毫不差。妥妥帖帖地做完各项工作,他们剩下的空余时间也不多了。
灯塔站里的娱乐生活少得可怜。一个电视机,能播出6个频道,而且有几个图像模糊不清。有几张影碟,但看过很多遍,早已腻了。站里有规定,平时不准钓鱼、不准下海游泳。于是,业余的娱乐就剩下棋和打牌。桌上的一副纸牌,早已摸得软趴趴的,却还在使用。
“看守灯塔,劳累、单调和寂寞我们都不怕,能够保证让灯塔每天正常地闪亮,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就是不要像那本杂志那样平白无故把灯塔‘炸’了,要真那样,我捧了20年的‘饭碗’可就砸了。”老邵说得很严肃,也不乏幽默。
花鸟山灯塔救了我们性命
100余年来,花鸟山灯塔在舟山渔民眼中就是一座救命塔,无数在惊涛骇浪中生死难卜的生命,正在这盏明灯的指引下才得以从死神手中挣脱。以下,是两位渔民的亲身经历:
花鸟岛渔民俞纪明,62岁。
“花鸟灯塔就是我们的救命绳,那一年,要是没有这座灯塔,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当时的情景我一辈子都记得。那年,我撑小对船出海捕虾。那时候的船没有机器动力,全靠风帆和桨。出海那天正刮南风,天气原本还不错。就在捕最后一网时,就看到远处有浓雾笼罩下来。”
“那时,我们的作业区离花鸟岛并不远,就想赶紧拖上最后一网就回航。没想到,这一耽搁,雾立刻就罩了下来。四处不辨方向,就靠船上的一个罗盘。没想到,就在此时,船出了故障,船舵卡在那里,拔不起来了。边上的另一条船已经驶出一段路,在浓雾中不见踪影,我所在的那条船挂起风帆,打算借风力回航。”
“当时风大了起来,借着风力,船驶得很快,却怎么也回不到原本近在咫尺的花鸟岛。船上的人都慌了。就在此时,我们隐约听到北面远远传来一声轰鸣,这是我们所熟悉的‘黄牛叫’——花鸟山灯塔雾笛的声音。”
“立刻,船上的人感到有了希望,循着笛声,整整划了几个小时,我们才安全返回花鸟岛。后来,我们都说要是没听到这声响,我们得漂到外海,船上没粮食,就算不遇上风浪都得饿死。”
嵊山渔民陈存国,56岁。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1982年,当时我是一艘12马力的机帆船老大。那次,我们的作业区在花鸟岛东北向外海渔场。”
“那天出发前,气象台预报当天风力5~6级。但是到了傍晚,海面风力突然增大到8~9级。气象台预报说,半夜起风力达到10~11级,我们赶紧回航。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风浪仍在继续增大,从我们的船舷,可以看到旁边一条渔船的船底。”
“天下起了暴雨,海面上的能见度很低,靠着船上的罗盘,我们的船向着嵊山方向前进。其实,那只是一种感觉,朝着这个方向,能不能到达嵊山,谁都不知道。”
“在那条船上,有我两个亲兄弟,两个亲叔叔,可以说,我们一家的所有壮劳力都在这里,如果发生不幸,我家也就完了。”
“我把着舵,有些盲目地向前开,几乎是绝望的。突然,远处出现了一点影影绰绰的亮光。”
“是‘亮台’(当地很多渔民管灯塔叫亮台——作者注),那是什么地方?我静下心来,默数着亮光的明暗间隔时间。1、2、3……26,间隔26个数大约是15秒左右,凭经验我猛然省悟,那是花鸟灯塔,估计一下距离,大约在5~6海里。我知道我们得救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我们的船朝着那点亮光奋力开去。原本只需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开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才平安靠上花鸟岛。后来,我得知,原先驶在我旁边的那条船在风浪中沉没了,船上的5个人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