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家的那一种温情
很多年前,那时我读不到当天的《春城晚报》,读到的都是十天半月前的,大多是因为在晚报的“副刊”上发了文章,费嘉寄来的。见到费嘉那熟悉的字体,拆开那小小的信封,心里会流淌一份温暖。无论在寒冷的昭通,还是在寂寞的玉溪,晚报使我和昆明有了一份精神上的联系。逢年过节,会收到费嘉的一张贺卡:“给我好稿,精、短!”电报一样的语言,从遥远的昆明,带来一份友情,在寂寞中甚至感到像家人一样的亲情,久而久之,《晚报》有了一些“家”的感觉。
之后,我调到了昆明。城市化的进程,催生了都市类报纸的勃兴,数家都市类报纸诸侯割据,奇拳怪招,争夺市场。《春城晚报》也在不断变脸,这个“家”许多时候晃眼一看,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但大致风格没变,那一份底蕴还在,它踏实、沉稳、丰厚,少见故作的惊人之语,编辑记者都在认真踏实地干活。读晚报,主要是读它的副刊,副刊就是这个家的“书房”。对文化人来说,书房最重要,没有书房的家,那怕它是豪宅,也没有意思,如果没有“副刊”这间书房,我是不会走进这个“家”的。也会到客厅去坐坐,常见到熟悉的朋友,也认识一些新的朋友。夕阳西下,阳台上微风吹过,翻开晚报,轻松之余还有一份精神的滋养。
自然也会读别的报纸,与别的报纸打交道,带来一些别样的感觉。一次,和新闻系的庄晓东博士说起这几家昆明的都市类报纸,他的比喻十分准确。读《都市时报》,像走进了昆明的钱局街,弥漫着“小资”情调,吃喝玩乐,风花雪月,花钱不多,讲究的是那一份格调,明快、时尚、一次性消费、轻质化。有闲情逸致时到钱局街走走也不错,虽然早没了“小资”的心。读《生活新报》,像走进了螺丝湾市场,喧闹、粗糙,大路货,蛇皮口袋,成堆批发,一元货;人挤人,汗流浃背,他冲撞了你,别指望他向你道歉,想说什么,张口就大喊大叫;他说错了话,你给他指出来,也别指望他会认错,——他根本就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办报的人像流水一样,不停地换,我称其为“流水记者、编辑”,采访常用电话,还常是新人,感觉是随便问问就开始写,发出来一看,这是我说的吗?似是而非。罢了,罢了,听到这家报纸又是新人来电话采访,赶快放下电话。近来又有了《云南信息报》的变脸,似乎是要把北京的“燕莎”商场开到昆明,高端、文雅、品质、名牌、小众化,会有人在那里一掷千金的,但不会是我的“家”。
《春城晚报》副刊的编辑,历来都是云南文坛的知情人,有的自己就是云南文坛的高手名家,从很久以前的胡廷武,到费嘉、吴然,再到近来的郑千山、姚霏、易晖,在云南文学界,他们均各有所长,且对这份职业有一份敬意,对文学艺术事业有一些理想,不是仅仅与薪金有关的职业的冷漠心境。这样保证了副刊所发文章的质量,他们的判断基本上是内行的判断,不像那些流水记者和编辑办的报纸,常说外行话,令人啼笑皆非。吴然曾将我的长文《昆明在呼唤这个城市的代表性作家》分为四个部分连载,昆明是个有上千年历史的大都会,却没有自己的代表性小说家,云南的城市文学与城市化的历史、进程极不相符,没有对云南文学的知情,没有一份责任心,作者不会写,编辑也不会这样超乎常理地处理这篇文章。
想起了受费嘉之约,在晚报副刊开设“特别关注”的日子,每一两周发一篇关于云南作家的新作短评。文章不长,密度并不高,可压力大,必须常去图书馆翻杂志,发现云南新作,读完后,迅速写完寄过去,心里总是个事儿。但听到连续不断的反响,常有人说起这些文章,并由此引起了他们对这些新作的阅读,感到也为云南文学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心里还是快乐的。
我总想在晚报上找到更好的专栏作家、评论家,总是失望。一度时间,连副刊部都消失了,晚报成了一个没有“书房”的宅子,影星歌影们在那些版面上骚首弄姿充作“文化”,她们打喷嚏犯脚气的事要跳入你的眼球,强迫你关心。何必呢?这样的报纸不读也罢!
费嘉编“春城时评”,很快成为晚报的一个亮点,他把云南的一些作者尽揽麾下。张庆国、李霁宇、朱迎风、马宝康、袁佑学、徐刚等等,他们关注当下,贴近本土。那时,我写“时评”也很勤。忽一日,有一陌生人打来电话,情意切切,要请我赴一晚宴。说是读到我在晚报上的一篇时评,很感动,说出了他想说的心里话,想认识我,从晚报要到我的电话,想表谢意。那时我还在出版社,被人请吃饭,一般都是想在你那儿出书。我带着疑惑去了。可吃完饭,人走了,人家也没说要出书的事,说的都是晚报的“时评”文章及各种各样的不平事。回家的路上,我感到自己很庸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起晚报,总有一些有情意的事。
(此稿为“我与晚报”的约稿,发表于今天的春城晚报,但被编辑删了些,他们怕引起另几家报纸的不满,还怕出现在自己的报纸表扬编辑,所以把他们的名字都删改了,顾虑重重,办报人也难。可是这样一删改,意味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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