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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告诉我们,失忆的民族是可怕的
张放
头些时候,新华社记者这样报道,“德国‘记忆、责任和未来’基金会6月12日在首都柏林的总统府举行仪式,宣布历时7年的对二战纳粹强制劳工的赔偿工作正式结束。基金会共向100多个国家的166.5万名前纳粹强制劳工或他们的合法继承人支付了43.7亿欧元(合400多亿人民币___张放注)的赔偿金。德国总统克勒和总理默克尔出席当天的活动。克勒说,长期以来这些二战中的纳粹强制劳工都属于被遗忘、被排斥的纳粹主义牺牲者。拒绝他们的赔偿要求,就是否认他们所遭受的痛苦。赔偿基金会的工作具有历史意义,这是通往和平与和解道路上必须要实行的苦涩举措。”
此次获赔偿的重点不是犹太人,而是一群被忽略或被遗忘的非犹太劳工。他们先前已被德国前总理科尔拒绝,最终由后来两任总理签署协议继续赔偿直至最近全部赔款结束。从德国前总理科尔拒绝向非犹太劳工支付赔偿,到最近所有赔偿被偿还完,可以看得出来,被赔偿者没有忘记历史上发生过的真实时刻,当年纳粹者的后代们,也丝毫未忘记历史上发生过的真实时刻。“时间能使人忘记一切”的说法,在这里显得一点都不可靠。
也就是说,历史的记忆,是不能被时间冲洗掉的,哪怕已过去多少年,谁人心中都应该有一笔细账可算。可如果有人患上了失忆症,或故意将历史的记忆打上了马赛克,则历史账就有可能被一笔勾销,也可能因为某些不能说出的原因,和某些利益的原因,这样一笔清楚不过的账,将非常有可能变成一笔糊涂账,或算到不应该算的人的头上。
今天的德国人,灾难与悲剧制造者的后代们,用人间最宝贵的东西___金钱,给受难者和受难者后代们,进行了加倍的赔偿,这种形式非常好,它可以警示后人:血腥历史不应再现,残酷杀戮不应重来。由此,我不禁再次联想到与赔款有关的二战时期遭遇灭顶之灾的特殊人群___犹太人,和同样遭遇大屠杀的中国著名城市___南京,以及最近看过的《南京》一片。
在这个世界上,比中华民族更悲惨更不幸的,当数犹太民族。这个有着人间最聪明头脑的种族,光有记载的历史就长达三千多年,堪与中国历史相媲美。公元前600年,因外敌入侵,犹太人丢失了美丽家园,开始了长达近两千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上世纪30年代末到40年代中,他们的命运变得更加悲惨和不幸:他们遭遇了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迫害:像猪羊一样,被成群成群地屠杀。
后来,屠宰者德国人认罪了。再后来,屠宰者的总理下跪了。再后来,德国人开始用金钱赔偿。甚至连非犹太人,也因为我文章开头所说的原因,得到了巨额赔偿。然而,对于犹太人而言,并不意味着,拿了钱从此就要忘却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历史,更不等于说,犹太人这段最黑暗的历史,就可以不用加以详尽记录,不被深刻反思,束之高阁起来。我看到太多犹太精英份子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深刻反思,从来没有停止过著书立说,研究被称作“人”的这种所谓高级动物,给人类带来悲剧与灾难的真正动机。犹太人须臾未曾忘记自己的历史,他们利用一切可能使用的保存记忆的工具,将千年历史仔细记录下来,尤其将上世纪最悲惨的历史记录下来。而记录的目的只有一个:深刻反思,并拒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这个民族没有患失忆症。他们在向全人类宣称,尽管遭遇了千年劫数,尽管最悲惨时刻已经远离他们几十年了,他们一分一秒都未有忘却自己民族曾遭遇过的人间最大灾难。他们的记忆,有如水晶玻璃一样清晰。尽管今天的犹太人已经不再是任人蹂躏的民族,他们已经强大起来,但他们不以此沾沾自喜,他们的电视里,更不会轻易出现什么“盛世”字眼,而麻痹了自己,以使曾经的敌人暗自欢喜。他们从来都有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正如我在《犹太人为什么如此遭人痛恨》博文中所说,是“来自于他们两千年的流离失所的历史,来自于纳粹德国给他们带来的灭顶之灾后的冷静思考,更来自在于他们中间的精英份子们的一遍又一遍的近乎令人讨厌的提醒。”
反观我们自己,可以说,却几乎天天生活在自己渲染出来的有些脂粉气过重的“太平盛世”里。人们更多关注的,不是反思,不是警醒,不是如水晶玻璃一样的清晰记忆,而是丧失记忆,头脑发胀,变得疯狂。有太多人在无厘头地追随着最没有头脑,也最具腐蚀灵魂的“艺人”们,高声赞颂太阳的温暖,月亮的温柔,爱情的迷人和生活的美好。并追随着那些癫狂的艺人,与之起舞。当看到《南京》这种最具有震聋发聩的大片,却连在南京这个城市也几乎找不到市场时,似乎可以说,我们现在太需要知识精英们的呐喊,太需要他们一遍又一遍近乎令人讨厌的提醒了。然而,事实上,我们没有等来他们。我们像等待戈多一样,在马赛克的空乏世界里,等待着一个永远不到来的希望。
(日本占领中国的总面积)
于是,几近悲伤的我,将目光再转向犹太人,转向支持犹太人的美国人身上。我看到,他们中间那么多知识精英,无时无刻不在深刻反省二次世界大战,反省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疯狂屠杀的根本原因。我也看到美国的一些知识精英们,并未因为自己身处世界头号强国,就沾沾自喜,更没有因为自己国家的强大,而整天昏睡在“盛世”迷梦之中。他们与犹太知识精英们一样,一直不断地反思着人类历史发生的悲剧。我还看到,最有名的节目主持人,随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犹太民族中的精英,一同飞到波兰,感受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阴森可怖的氛围,并将人类发生的最大悲剧之一,再次公之于众,使整个美国产生危机意识,使人们时刻不忘记,那样的人间悲剧就发生在不远的几十年前。我还看到,出身犹太人的大导演,用最深情也最残酷的镜头,一遍又一遍地描述着自己民族的这段人间悲剧,并希望人们不会患失忆症,并从中找到珍贵的人间真爱。
只有这样,人才会拥有时刻清醒的反省能力,才会拥有用心灵思考的能力,才会一直不放弃对人性中的丑恶保持着时刻的警觉,才会用法律手段,随时抑制住人性中的恶的一面从制度上出现的可能性。即使面对新的纳粹势力抬头时,马上可以想到那些最悲惨的一幕,马上以最大分贝的声音告诉世界,我们并未遗忘遭受的苦难。而不是用“盛世”里的肤浅的狂欢,点燃别人可能复燃的死灰。
走笔至此,不禁有了一点写诗的念头,于是,命笔写下如下的诗句:
对历史的不忘却,
不一定给我们带来尘世快乐,
却注定给灵魂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只有震撼后的灵魂,才会
像被施洗一样
以全新的面孔出现,并很沉着。
才会,从昏昏噩噩的脂粉人生中
走出来,并站到任风吹的
人生最高山巅
向世界,或向苍穹呼喊:
我清醒着,因此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