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字

邵顺文

上午九点钟，朋友驱车带我去看东山。刚刚过了上虞西站，接到电话，一个“粉丝”从义乌赶来，她想请我为她的诗歌题字，正好到达上虞西站。我的心里，感到很温暖，遂让朋友接她一起前去拜访谢安再起之地。

午饭后，“粉丝”向我阐明了她要我题字的想法。她是一个诗歌作者，热爱书法。她目前还做相关的培训工作。我根据她的想法，为她题了字。“粉丝”说，她专程赶来，希望能够和我多交流一些关于写作的东西。我很遗憾地告诉她，我的时间安排比较紧，希望她能够理解。她听了我的话以后，愣住了，突然对我说，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写作了。我问为什么。她说，没有想到我这么绝情，她从遥远的地方请假赶来，结果我却不愿意和她多作交流，让她对文字失去了信心。我一时找不到安慰她的理由，就告诉她，我的时间基本不受自己支配，必须马不停蹄地奔走在写作与生活的路上。她若有所悟，擦了擦眼睛，返回了。

晚上六点钟，如约为上虞一家中学高中的学生讲授写作知识。历时一个半小时的讲座，被学生们的掌声打断了好些次。我注意到，学校负责现场维持的老师非常谨慎，生怕孩子们的情绪太高，发生失控的局面。他不停地在会堂里走来走去，以让学生们安心。尽管如此，学生们的热情，依然超过我的预料。

讲座结束后，校方宣布文学社团的学生留下来和我合影留念，其他同学依次退场。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局面出现了。一个女孩，拿着自己的笔记本，飞快地跑到前台，递给我，请我帮助她题字。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会堂里所有的学生都拥了过来，他们有的拿笔记本，有的拿课本，有的拿明信片，有的拿本子上撕下的纸片，呼啦啦地围住了我。每个人都在嘴里叫着，邵老师，你给我题字吧。我感觉到，我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都是本子和纸张，甚至我的头顶也是。最初我的题字是工整的，但是这汹涌的人浪告诉我，如果不加快题字的速度，后果会不堪设想。于是，我飞快地在每个人的材料上题写自己的名字，有的直接悬在半空就题了。

我被喧嚣的人群围堵着，他们的身体紧贴着我。我听到他们的呼吸和心跳。我感到，我身上的汗水冒出来了。我一边题字，一边看看我的四周。但是，我看不清楚，究竟多少人围住了我，我看到的除了人头还是人头。现场维持的老师无论怎么要求他们，他们也不能安静下来。人潮如水，我快速地为每个人题字，期望能够早点帮助他们圆了自己的想法。

挨在我身边的一个女生，是一个比较有思想的女生。她对我讲，老师，您就题在我的衣服上好么？我愣了一下，握笔在她用胳膊递过来的校服衣袖上题写了我的名字。就在她开心地离开之后，后面的学生纷纷效仿她，请我在他们的衣服上题字。我感到这会是一个问题，就告诉他们，衣服上的字，一洗就洗掉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这衣服我们不洗了。我觉得有些感动。但是，我依然要求他们，让我在本子或者纸张上题字。

维持秩序的老师不停地劝说他们，让我休息，但是学生们热情不减。我知道，今天我的题字，不会让他们的学习发生根本改变，但是，可能会改变他们的人生态度。他们会记住，曾经有一个温暖的时刻，那个叫做邵顺文的作家，给他们讲了一节温暖的写作与人生课。这节课，新鲜，真挚，并且感动着他们的内心。为了这份持久的感动，我有义务为每个学生题写我的名字。校方担心我身体招架不住，反复要求题过字的学生回到自己的教室自习。但是，依然有学生第二次或者第三次索取了我的签名。

终于安静下来，会堂里没有题字的学生，被强制叫回自己的教室，只剩下不到百人的文学社骨干。我和他们站在一起，合影留念。学生们纷纷伸出手来拉我，希望我能够和他或者她站立一起。我笑着与他们照了几张照片。

合影结束以后，一个女孩捧着自己的笔记本来到我面前，她请我题字，并且请我留言。她叫贾玲玲。我挥笔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开心。她满意地笑了。

回到住地，一个学生用qq信息告诉我，她今天没有得到我的题字，觉得很遗憾。我告诉她，以后会有机会的。我看到，有学生还在qq上备注道：我也想做一个作家，哪怕只是沾那么一点边。我笑了。

请和我一起坚信，他们中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了不起的作家，包括那个义乌的“粉丝”，包括晚上讲学时间在座的每一个学生。让我们放眼远望，朝向不久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