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的眼睛

邵顺文

中国作家网3月31日发表邵顺文散文：  《与筷为伍》

                                   《燕赵古玩市场游》

    眼睛折射内心的苍穹。
    几年前，我在一家动物园里，看到一只秃鹫。它站在一根长长的镀锌管上，面朝西方，凝神注视。它的双脚，健壮有力，牢牢地抓住那根细长的镀锌管。它的身躯，雄壮伟岸，彰显着力量的美感。囚禁它的，是一个直径约有二三十米、高度大约十五六米的铁笼子。笼子的周遭，焊着一根又一根密密的、细细的钢管。这个笼子，是它可以活动的全部空间，是它的高墙，是它命运转折的地方。
    秃鹫是高原的主人。没有到达过青藏高原，或者没有亲眼目睹过高原天空的人是很难想象它的“尊容的”。它就像中国神话故事里的大鹏，“高大、凶悍、强壮”，当其展开翅膀时，两翼可达两米以上。
    我眼前的这只秃鹫，明显已经失去了飞翔的天空。一只翱翔于太空的使者，禁闭于如此局促的空间，再也不能飞行，这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想，它一定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一次又一次尝试过起飞，然而却一次又一次被坚固的笼子撞得头破血流。它一定曾经多次试图打破命运对它的封锁，然而它却终于明白了在有限的时间里，它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于是，它不得不暂时委身于这狭小的天地里，一边忍辱偷生，一边图谋新的机会。
    我仔细地观察了这只秃鹫。发现它的眼睛，凸出，明亮，清澈，即使身在绝境，也丝毫没有失去作为高原王者的尊贵与气势。这双眼睛，向我传递了一种让我震撼的力量。我从这双眼睛里，能够读懂它雄心勃勃的内在。是的，它依然在憧憬着迢远的高空，憧憬着自己展翅风云的那一刻。
    那天，我在动物园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包括一只老虎。我看到的那只老虎，是一只白虎，它懒洋洋地躺在圈里，背对太阳，宛如一只病猫。它全身肌肉松弛，哪里还有王者的气息？它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仿佛已经死亡一般。我在圈外，大声地对着它吼叫一声，本以为它会愤怒地站起来，向我表达它的不满，并且恶狠狠地朝我瞪眼。但是，它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依然安静地闭着自己的眼睛，一动不动，王者的气势，荡然无存。我不禁为它深感悲哀。
    老虎的眼睛里没有的答案，在这只秃鹫的眼睛里，我找到了。
    很多人与这只老虎、这只秃鹫并无二致。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只囚禁自己的笼子。这笼子可能是爱情，可能是事业，可能是健康，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横祸或者打击。这笼子束缚着我们，让我们忧郁、悲伤，让我们对前路充满怀疑与失望。但是，在这样的笼子面前，我们究竟应该做一只病恹恹的老虎，还是做一只雄赳赳的秃鹫？
    真正的勇者，百折不挠。即使我们永远不能回到自己应该驰骋的世界，我们也永远不要失去对那个世界的梦想。有梦，才有意义；有梦，才有动力；有梦，才有理想。
    即使我们永远不能回到自己应该驰骋的世界，我们也永远不要向世界投去萎靡的目光。芸芸而平凡的人们，只有睁大我们的眼睛，才有冲破藩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