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邵顺文

上午和六个朋友一起去堰桥作客，主人的热情好客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主人陆文元，是两家知名公司的董事长助理。进入他的家门，我们都被他家屋子的进深吸引了。屋子一间接着一间，好几间连在一起，进深达34米，似乎是一条长长的巷子，幽幽莫测。在厨房里，我们看到一个面盆，里面放着很多已经清洗干净的鱼。我知道，今天主人一定是要自己动手为我们做饭烧菜了，心里不觉温暖起来。

主人安排我们在客厅打牌，然后和他的妻子一起去厨房忙碌。十点四十的时候，主人招呼我们到餐桌就坐。我们入席以后，主人拿来了三瓶酒。一瓶是五粮液的，价值一千多元；一瓶茅台酒，是1986年出厂的，主人收藏了20多年，一直没有舍得喝，他告诉我们，这瓶茅台现在价值三千多元；还有一瓶法国红酒，是主人出差法国时，从法国带回来的，价值也相当不菲。主人说，今天我们先把这几瓶酒消化了，然后再喝其他酒。我因为下午要开车不能喝酒，只能望着这些美酒眼馋。

宴席上所有的菜肴都是主人自己亲手做的。每道菜的味道都非常可口。我们一边品尝着，一边问他何以做得如此精美。他自豪地告诉我们，他以前自己开过大酒店，对各种菜肴都有过系统的研究。今天给我们做的菜肴，各地口味都有。无论在哪家饭店，都不会在一个餐桌上同时吃到这样多的口味。这也是他邀请我们在他自己家用餐的原因。

我记不清这席饭共计有多少菜了，让我特别难忘的是主人为我们烹饪的五味湖鱼。这五味鱼，均是主人清晨四点钟时间，专门到太湖边收购而来的。他指着五盘端上来的鱼，一一告诉我们鱼的特性，鱼的味道特色，蒸煮的方法。听了他的介绍以后，我们很受启发。席间，一位朋友问他，为什么他做出来的鱼味道如此与众不同。他笑着告诉我们，其实做鱼最主要的诀窍不在于如何使用调料，而在于鱼死后多长时间清理鱼的内脏。我们问他，这个时间应该如何把握。他说，清理内脏的时间应该在鱼死以后两个小时进行。之所以是两个小时而不是更长或者更短的时间，是考虑到鱼死以后两个小时，既保留着其新鲜的特质，同时，鱼的血又可以淤积到鱼的体内而不至于在清理内脏的时候流失。

因为业务的关系，主人平时在国内外走动较多。他几乎熟悉国内所有地方的方言。他一边用餐，一边给我们讲全国各地的方言。北京话，上海话，四川话，重庆话，天津话，他无一不讲得地地道道，真让我们开了眼界，就连我们南京方言和淮安方言，他也说得原汁原味，令我们称奇。他一边讲，一边编歌曲为我们吟唱，大有歌星张帝的味道。我们都夸他唱得好，他更加得意地告诉我们，其实，他差点就成了一名演员了，只是因为怕自己在演出的时候变“坏”背叛自己的妻子，才坚持没有去演出。女主人听了以后，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他说，你们不相信呀，我还得过无锡市二胡演奏第二名呢。坐在我身边的杨主任马上就问他喜欢演奏的曲目，他说一个，杨主任也说一个，他们一来一去，把宴席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午宴也到了结束的时候。男主人又亲自上锅，给我们下了一锅面条。我在全国各地吃过不下百种面条，似乎都没有他做出来的香馨可口。问他在面条里加了什么，他告诉我们，他加的是料酒和姜丝。用料酒做菜，我们都知道，但是用料酒下面，还是头一回听说。

饭后，我特意把他的茅台酒瓶拿过来端详了一番。酒瓶上赫然印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地方国营茅台酒厂出品。“地方国营”，这个词语听起来多么亲切呀？在我的心里，它代表着一个时代，在那样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亲切，温暖，和谐。现在，我们的物质水平比较那个时代，应该算是大踏步地前进了，但是，人们之间的感情，却明显比那个时代要退后了许多。今天，主人倾心打造的一顿家宴，让我们重温了已经过去的那段时光，重温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当人们普遍被冷漠、无助困扰的时候，我相信，一顿家宴，无论是奢华也罢，简朴也好，都比在任何一个饭店更洋溢着“家”的味道：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