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日报》发表邵顺文散文《眼神》

法国散文读后

邵顺文

法国散文是缤纷灿烂的。我们要用几千字、几万字来对法国散文进行总结或者概括，显然达不到本原的意义。在这样一个群星璀璨的文学苍穹，任何一个人都用自己的才智与勤奋向自己、也向人类递交了一份值得自豪的答卷。蒙田、伏尔泰、布封、卢梭、司汤达、雨果、大仲马、奈瓦尔、波德莱尔、苏利·普吕多姆、都德、马拉美、魏尔伦、兰波……数不清的名家，用自己的笔墨，为我们写下了风格不同的文字。

法国散文真正引起世界的关注，应该开始于16世纪的蒙田。蒙田散文的特色是哲理性与形象性。直到今天，蒙田散文仍然是世界散文的经典读本。17世纪以后，散文的形式得到了拓展，生活中的许多东西都成了散文。18世纪以后，散文在语言表达方面取得了显而易见的进步。散文在时事政治方面也有了用武之地。人们用散文表达思想。19世纪则是散文发展的高峰。散文的独立性得到认可，个别体裁发展成果显著，散文的内容与形式被大大拓宽，历史学家的著作也被纳入散文的范畴，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良好兆头。而在20世纪，法国散文则在19世纪既成成果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进展，具体表现为；传记散文、哲理散文、诗散文等几个方面。

散文名家以散文名篇为标记。一个成功的散文家，必须有自己传世的力作。这作品向世界展现的是作者与众不同的、成功的创造。在19世纪及以前，法国散文的代表人物和代表作品大体有以下一些：蒙田《随笔集》、拉罗什福科《爱情箴言录》、拉布吕耶尔《社会的不公正》、伏尔泰《关于百科全书》、布封《狮子》、卢梭《自绘像》、夏多布里昂《密西西比河风光》、司汤达《一个旅行者的回忆》、米什莱《阳光——黑夜》、雨果《爱情结合周年纪念册》、大仲马《初赴巴黎》、乔治·桑《冬天在马若尔克》、奈瓦尔《金字塔》、弗洛芒坦《撒哈拉之夏》、波德莱尔《巴黎的忧郁》、苏利·普吕多姆《沉思集》、马拉美《秋》、魏尔伦《我的几个梦》等。

20世纪迄今，法国散文的主要贡献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传记散文

法郎士《童年的鼓》选自他的童年回忆录《小皮埃尔》（1918），文章条理清晰、流畅生动，间或穿插俏皮的表达，让人读后思索良多。在开篇中，作家说：生活就是希望。这是作家毕生思考的结果，包涵着积极、乐观的人生哲学。在文章的结尾，作家说：

后来，当我长大成人时，也许我有过期待获得跟这件发出响声的空心乐器相类似的东西，就像我幼年时渴望得到的那样，例如扬琴般的荣耀、铙鈸般的公众喜爱。但是，一旦我感到这种愿望在我心中萌生和躁动时，我便记起了我四岁时的那只鼓和我付出的代价，我马上不再企望命运不会无偿地给予我们的惠赠。

这也许正是作家写作本文的目的与意义。代价是人生不可能绕道而行的一条路。当我们带着自己的理想前进时，我们必须清醒地意识到理想给予我们的双重结果，代价正式其中的一个。

莫洛亚《赫伯特·斯宾塞的晚年》是一篇典型的传记作品。这篇文章继承了所有传记作品的优秀成果，同时用详实、准确的资料给人们展示了一个晚年斯宾塞的形象。

纪德的《刚果纪行》是一篇篇日记组成的。作者看似以中庸的笔墨写作途中见闻，但是却又无不处处体现出对苦难中人们的同情与关心。文字中对美好自然的描写也不乏可圈可点之处。

马尔罗《反回忆录》也是一篇优秀的传记作品。

哲理散文

阿兰的《论幸福》是以一种娓娓道来的谈心的手法进行的创作。文章包括四个部分《预言》、《向远处看》、《旅行》、《雨下》。他文字的着眼点并不出奇，往往是日常平凡所见，但是他的写作技法非常高超，常常给人以启发。这样的技法，我以为，即使是一些大家，也会自叹不如。《预言》一文中，他说：我发现任何人遇到的重大事件都是他未曾预料，也不可能预料的。当人们治愈了好奇心以后，无疑也需要治愈过分的谨慎心。

蓬热《贝壳小记》是一篇心灵文字。在文本中，你可以看到他要表达的东西中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只有借助于思考才能获得。这也许是他文字的特色。如在文章末尾，他说：

然而，在整个动物界灭绝之后，空气和微粒的沙子仍将在地面上闪耀着和磨灭着，并将在光彩中分解，啊！不孕的微尘，啊！闪耀的残屑，虽则无穷无尽地在空气和海的轧机中搅拌和研磨，然而最后！人们不再在那儿，用沙子再也不能组成什么，连一棵草也没有，而这就是结束！

可以说，这段文字，正是他这种风格的体现。

尤塞纳尔的《时间，这伟大的雕刻家》切入点比较独特，并因而成为一篇关于心灵思索的著名散文。

诗散文（诗散文是我第一次使用的概念，它的特点是类似于散文诗，但是从文字的严谨性来讲，诗散文应该更加贴近散文，而散文诗更加贴近诗歌）

瓦莱里《年轻的母亲》描写的是美学意义上的母亲。全文很短，但是文字展现了一幅美好的母性形象，既不是完全写实，也不是完全写虚，实虚相合，极有韵味。从这篇作品中，人们还能够感觉到生命延展、生生不息的美。

勒韦尔笛似乎是法国作家乃至世界作家中的一个另类。他的著名随笔作品是《鬃毛手套》、《航海日记》。他有一组相当出色的诗散文作品，文章想象力出奇的丰富，意象也似乎是我们这个现实世界所不具备的。但是，当你阅读了他的作品，你分明能够感到他文字的张力与美感。这种在本原世界找不到的东西，却在我们的心灵世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这也许正是作家给我们作出的独特贡献。

在20世纪以后，法国活跃的散文家和作品还有：

列那尔的《山鹑》是以一个猎手的眼光去看待动物，他在对自然赞誉的同时，又用调皮的口吻讽刺了猎杀动物的行为。他的文笔，有时候出乎意料。如在《燕鹰》中，他说：

他看到我在家门口侦伺，看到我躲在那儿，在我身子后面，有个长长的闪光的东西。

通篇作者没有告诉我们，那个长长的闪光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你又分明从他的文字中感到那柄枪的存在，和它带给人们的恐惧与窒息。

罗曼·罗兰《精神独立宣言》是一篇成功的宣讲。作者在文字中表达了对知识分子的呼吁。

普鲁斯特《梦》、《月光奏鸣曲》用的都是意识流的技巧。文字有着神秘意味，但是因其不可捉摸而富于诗性。

列维-斯特劳斯《忧郁的热带》向人们展现了绘画家的绘画所不能抵达的美。它表明了文字独特的优越性。在阅读了这篇文字以后，你可以感觉到自己内心精神的升华。

加缪《蒂巴萨的婚礼》、勒·克莱齐奥《大地之未知者》等也都是法国散文作品中的名篇。可以说，由于作家掌握的技法的多元，我们已经很难从严格意义上对某篇文字进行单一的分类。就不同的视觉而言，我们可以看到一篇优美的文字所带来的不同色彩的美感。这是散文独有的魅力所在。任何单一的技巧已经都不可能构建一篇有着震撼力的散文，因而，作为现在的散文家，必须充分考虑并贯通使用多维技巧的调度。惟有这样，散文才会得到一个更高海拔的提升，散文家也才能为人类作出更加不朽的文本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