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每一个日子

文/任明友（酉阳）

这是一个非常寂静的深夜，一个寂静得像死神一样深夜，一颗针掉在地上，足以让整个地球强烈地震颤不已。我坐在书桌前，望着墙壁上那已经变薄了的日历，它依然还在在顽强地、无可阻挡地变簿。尽管那每一页日子我都是恋恋不舍地撕去，但每一个以后的日子始终都是如期而至。日子的到来没有丝毫变化，变化的是我的日渐杂乱的内心。

当我识得日历以来，这些方块的纸页，就为我在企盼中迎来希望的明天，在失落中送走痛楚的今天，同时留下昨天让我在迷惘中思索。

此时，一个寂静得像死神一样的深夜，我坐在电脑前，又开始回眸审视着自己身后那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想起了渐去渐远的岁月。那一个个的昨天，都是那么地让人迷惘不已、思索不已。

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年少时代的我。那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到处都充满准备打破大锅饭的硝烟，所有的人都洋溢着生活的激情和斗志。我是多么盼望着自己早日长大，就在理发时，也希望剃头师傅把嘴唇上很不起眼的绒毛刮一遍，因为不少的场合都听到大人说，胡须是人长大了成熟了的最好象征，而唇上的绒毛听说只要刮几遍便会很快速而茁壮地成长起来。而其中，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学着大人抽黄烟的情景。

确切的时间是打破大锅饭的头一年，那时，只要哨声一响后，大人们就纷纷赶到队里做工去了，我就偷偷地溜到一个小伙伴家里，学着大人的模样，坐在堂屋中的方桌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握着小伙伴家那杆年代久远的水烟筒，慢慢地吸着，伴着水烟筒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不停地磕着贴附在麻杆火头上的灰烬。在未吐出浓浓的烟雾时，就有来自肺腑难以承受的咳嗽，随后呛出的泪水和鼻涕与烟雾一起流了出来。那过把瘾的虚荣，只凭我这苦涩的文字功底，实在是难以贴切地描述的。

时间老人的脚步是偷偷从我们冰凉的指缝中倏然滑过的，如今一回想，那感觉真可谓“不知明镜里，何时得秋霜”。不知不觉中，当年玩劣成性、不谙世事、不识天高地厚的奶臭稚子，一晃就成了三十七八的人了，膝下的儿子也开始了我当年的“游戏”。

一个个或喜或悲的日子，串成了成长的一段段路途，那是生命的一个个细节。其中梦幻与岁月交融而留下的痕迹，有的是一声痛彻肺腑的哭泣，有的是一声响彻云霄的欢呼，更多的是一声幽幽长长的叹息。

三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三十多个的春来秋往与我息息相伴。花朵的自开自落，它们能握住每一个日子；流水的不停奔流，它们能握住每一个日子；太阳和月亮的执著替换，那更是每一个日子的见证……而我呢？

我总在勉励我，要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艰辛跋涉，默默耕耘，要让每一个秋天都有丰硕的收获。可每一次秋天到来之时，却总不见秋的收获，反而是一种萧条铺满了视力可达的每一寸空间。回过身去想，才知道自己原来没能握住每一个日子啊！总是在欲哭无泪和孤寂的郁闷中无法抬起我那本该昂起的头！握不住日子，日子就只能回报你生活的残缺！

待到每次落花春去后，残月酒醒时，才知道问着自己，涉过茫茫红尘，到底拥有了解什么？到底又失落了什么？——春的浪漫，夏的炽热，秋的收获，冬的傲然，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无关啊！

不要回眸已过的日子！一个莫名的声音总让我幻听。而我无法做到，我屡屡选择寂静无比的深夜，坐在电脑前，面对墙壁上的日历，从容地思索着已走过的路途，检视每一步或轻灵或沉重的步履。在这寂静的时刻，回想往事，是灵魂的净化，是心与心的恳谈，不是柔情似水的悠思。抚摸着回忆是最最真实的，面对着尘俗也是最清醒的。在思索未来时，使我想起了李白的诗句：“为草当作兰，为木当作松。兰幽香风远，松寒不改容。”

一阵沁凉的夜风吹来，吹开了桌前的窗帘，露出了纵横交错的窗户，那些铝合金条焊成的网面上，折射并幻变出七彩的灯光，很绚丽，却又显得那么顺其自然。

我突然有所觉悟：其实我已经握住了每一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