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马市的琐事【严建设老照片413集】

2024年05月14日 Tuesday

罹患十多天的病症今终于大愈了。真是庸医误人。我在社区医院找那个副主任大夫认认真真吃了一周的药，999感冒灵，小柴胡冲剂，罗红霉素，白花了两百多块钱，一点用都不顶。嗓子吞咽困难，疼了整整一周，抗不过去，都是白天轻晚上重。结果要吃完了昨找他复诊，休假不当班。则在小区门前小药铺找了个卖药的女人，说到症状，她肯定的说这大夫用错药了，用的是治支气管的药，可能是按病毒性感冒治的。然后给介绍了两种药，牛黄解毒丸，阿莫西林胶囊，复方鱼腥草合剂。回家一吃，昨夜嗓子症状就轻多了，今早居然好了。不知是否扛到了。

早起与老妻、内姊依约去逛西北商贸服装市场，然后就近吃了自助餐散归不提。

昨日老韩提到二面，60年了，我还有点记忆，写出分享警示后人。

1966年，天下大乱，我们五六巷小学分成两大派，一派是以王惠兰老师为首依附于工联的，一派是以肖金霞为首依附于工总司的，然后各个在校生纷纷加入。然后学生也搞了一些学生的组织。当年我已三年级了，我们高年级一个叫做二面的家伙也成立了一个组织，叫做前哨，在正学街印了旗帜和红袖章。有一些人就加入了，然后没几天就纷纷退出。我在楼道的绿墙上看到了用墨汁写的字，上面写的是前哨是流氓组织，二面是流氓。然后问高年级女生是怎么回事，她们气愤愤的说她们也不懂。据说参加二面这个组织要二面亲自单独给女生检查身体，检查身体，要脱裤子看底下。然后有个女生家长得知后到学校找到二面，把他打了一顿，他逃到女厕所去了。

这是1966年秋天发生的事情。当时我和我们班的柳伟同学组织了一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并拉了班上一些女生参加，有吕莲花、韩小莉、刘孝丽、李英、李小娟、韩小棉等人。文艺队仅有仨男生，除过我和柳伟外，还有个男生叫杨智慧。我们整天上街表演，乐此不疲。主要的大节目是《不忘阶级苦》。

那天晚上排练的节目叫做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那个节目是表演唱。那个情调应该是反映大革命低潮时候。

当年我们小学的厕所在西墙根，男厕所女厕所都有俩门。然后有个张惠霞老师撵进女厕里把二面揪出来。张老师曾做过我的班主任，其弟也是高年级同学。在我们太平巷口住，牛高马大的大号叫做张尿罐。可惜的是那女生家长已回去了。

我在学校操场的东北角有个滑梯，我在滑梯底下问那个高年级女生，说是为啥叫二面检查身体，还要脱裤子？她说，二面说是为了破除封建迷信、破四旧，男女平等，为文化大-革命全面胜利，当时滑梯下有仨女生，说了一些总之是不利于文化-革命的言论：最好不要瞎胡闹，不要参加什么群众组织了。开口闭口都是俺爸俺妈，可能是家长的意思。但是我听后非常生气，怒斥她们，说她们是落后分子，思想落后，不求上进。安于现状。是逍遥派墙头草，这些话都是当年大字报上的。然后她们愣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我把红小兵的红袖章错戴到右边的胳膊上了。然后对我群起攻击。我无话可说，只能落荒而逃。那天是个新月之夜。天上有晶莹的月牙儿。

那年的夏夜，我拿了玻璃瓶去钟楼下逮虫子遇到二面。当年的钟楼下飞蛾非常多，也不是飞蛾，是蟋蟀。当然逮的主要是油葫芦、扁头棺材颡等等。又肥又大，逮回家喂鸡。当时已是夜深人静，钟楼下亮着明晃晃的大灯，没一辆汽车，有男人聚堆借光在赤膊下棋打牌。那些飞虫时而飞起时而落地，非常好逮。不一会就逮了大半瓶子。当年钟楼封闭着，我们翻越栅栏能上去。

然后为看宣传栏上红大刀的漫画，走过黑黢黢的钟楼邮局下的花坛，里面栽着巨大的雪松，雪松下长着茂密而蒙着灰尘的草，有个年幼瘦弱的外地小乞丐睡在雪松下，衣着极肮破。也就凑巧，我刚刚走到那儿，就看见二面也来了，冲我咧嘴诡谲一笑，然后掏出家伙，冲草丛里睡觉的小乞丐身上撒尿。我非常气愤，但不敢声张，毕竟二面是高年级同学，动起手来我怕打不过他。敢怒不敢言。时隔7年之后的1973年6月初，我们去窑底村学农，当年的张一兵是团支书，也冲周永安头上撒尿。如出一辙。

复课闹革命后的1969年，我也随大流进了西安市20中学。二面仍然是高年级。有个夏日的黄昏，在解放市场，当年那个解放食堂。有个盲人乞讨到半碗素面，端着碗蹲着吃，还是二面，走过去骂骂咧咧，然后呸呸给碗里吐唾沫。非常嚣张。

按现在的话来说，二面是人渣。也难怪当年的董鸿德老师不愿意我们班的学生跟二面混。有次开会，曾怒冲冲用凤翔土腔说，我们年级里有的男生，不学好，居然跟七一级的二面混在一起。而二面不知怎么搞了一只黑管，常在骡马市吹，始终吹奏一支曲子北风吹。那个年代，学小提琴的人很多。

我最后一次见二面，已经是上山下乡时期的1975年6月5日了。那年武屯公社在武屯五七学校开万人大会，召集了3个公社的知青、社员。当年号称冲击大会，我也跟一帮知青蹲在其中。会场无数知青，大多数身穿旧军装。当年开会算出勤给记公分。旧军装当年很时尚，我穿的是二哥所赠。当年跟几个哥们蹲着，看到心仪的女知青满脸严厉高举红旗从我身边走过，曾即兴写诗一首《五七中学开会记》：

绿衣黄裳蹴场里，旧事新人呼冲击。

簇拥趋堵首欲动，喧哗未闻声渐寂。

吹风尘埃飞甬道，民兵扬眉走旁急。

忽然顾念稔熟影，仰见秀眼擎大旗。

并附日记：去年的今日，我正坐在风驰电掣的南下列车上，眼中饱览着山明水秀的巴山蜀水，向着四季温暖的昆明行进。前年的今日，我正和她并肩在风景秀丽的南五台之麓挥汗割麦。今年的今日，往事烟消友人云散，我以一个公社社员的资格，多半由于出勤和公分的缘故，蹲在武屯街上的五七学校中开会。当时我们几人是张文广、张新荣、任生祥、王晓钧以及从西安来看我的李海滨。然后去了公社卫生院。

那个会议的主题是公捕二面，二面被俩警察扭着胳膊押上来，宣布罪状，然后厉声大喝绑起来，立即被五花大绑。然后是通过高音喇叭声调尖利的喊口号。无产阶级专政万岁、严厉打击阶级敌人的一切破坏活动之类。宣布二面的罪状，我们均觉得罪有应得，早该逮起来毙了，省得玷污我们知青的清名。令我知青们羞愧。当然这些事早有耳闻。

其罪状大致是，二面用杂拌糖诱-奸了其生产队小队长14岁的女儿。败露后，遭到乡亲们的一番痛殴。也算是私了了。二面却因之怀恨在心，趁月黑风高之夜，把生产队的麦秸垛点了，扑救不及焚烧一空。当年饲养室的耕牛就靠麦秸过冬的，没了就得去掏钱买，消耗大贵得很，当年干麦秸草市场行情0.02元/斤。生产队穷得很，很难拿出这笔钱。那次是以纵火为名逮捕的。当年很多事，民不问，官不究。

那天武屯发生了一件大事，是一位风流女知青未婚先孕，在公社卫生院诞下一男孩。公社卫生院关着大铁门不准人进，我们一帮男知青，冒充孩子的舅舅挤进去到产房探视，并立下3条规定。前文曾叙。

然后再没见过面。80年代中期，有次到三兆殡仪馆送人，听说二面在殡仪馆当锅炉工烧人，惊问为何？说是虽说工资少，但有外快，其随身带一盒百雀羚，能趁机在火化炉前撸尸体戒指、手表。再问说早被辞退了，惊问为何？说可能是晚上值班对年轻女性遗体耍流氓。再后来说是失踪了，也说是被劳改了，也说是死掉了。当然仅为耳闻，未辨真假。其若在世，希冀其洗心革面赎罪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