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坟是个永恒的话题。每逢清明则思亲亲不在。

轻叹如一抹无痕的云烟在田野间悠悠萦回，咫尺红尘相隔天涯，蔓延着的淡淡哀愁，寻寻觅觅渐行渐远。

那年我3岁。曾记得冬日的中午，我每奉母命，把一只小椅子拖出巷外，到小街南墙下，然后等奶奶坐着晒暖暖。奶奶踉跄着半大的小脚，踩着龟背甬道边的车前子，从半阴半阳炊烟沉浮的狭巷中走来。然后从大襟褂子下偷偷掰出一角核桃酥塞我嘴里。马路边的青石牙子有几个阿姨用木盆搓板吭哧吭哧洗衣，山东大汉推着独轮车沿街叫卖皂角白土，小贩不失时机地兜售2分钱的风车和大刀糖。放学的孩子蓦地飞跑来大叫：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人，光吃杜鲁门！

那是1960年。那些年大多数人常饿肚子。

那年奶奶死后土葬在三兆。我被母亲抱到殡仪馆送葬。父噙泪说，阿娘可怜一辈子都没照过像，就在这里照一张罢。殡仪馆有摄影师，遂请出摆拍。奶奶穿戴一新，脸色蜡黄阖眼张嘴，戴着黑平绒的老太帽。镁光灯一闪，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瘦骨嶙峋地平躺着照了尸像。

父临终前曾说：人都得去三兆。

逝者如斯。那些含着泪水的追思，那些电光掠影的沉湎，所有的龃龉都将成为伤恸的回忆。所有的回忆都将成为万古千秋的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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