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约摸15平米灰尘仆仆的临街敞门房子，门口靠着棱角磨损的一摞门板，墙皮剥落处糊着发黄的旧报纸，三五张矮桌，十几个同样矮矮的条凳。聚集着十几个老眼昏花的耄耋老人，戴着民国时期的瓜皮帽鸭舌帽，穿着文革时期的红卫服或建国初期的中山服、马甲，嘴里叼着纸烟，手里端着残旧的搪瓷茶缸，鸡皮鹤发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白须飘飘，或聊天或打牌九，这就是我现在亲眼目睹的洋县西大街茶社。

    10月6日，我在洋县打尖，走进西大街青砖古瓦的百年老屋，意外看到中国最便宜的茶社。

    在这个温馨而宁静的青瓦老屋里，这些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耄耋老人，将用他们青筋暴露布满老人斑的瘦手，端着搪瓷茶缸走完他们人生最后的路程，耗尽他们一段最后的光阴。

    老人的脸上写满时光的沧桑和过去岁月的磨难。当地人似乎显老。我曾询问一临风流泪的老人高寿，他颤巍巍地捏出仨指头答72岁，虚岁73啦，属猪的。但看上去像90岁。

    宋代曾把茶社叫茶肆。为何叫茶肆？没人知道。但从字面意思分析，大概含着铺子商店、肆意饮茶、放肆宣泄、适闲聊天、随意随便的意思。不然王婆怎能给西门庆介绍个美貌情人呢？

    询问价格，说4毛钱。主人续水管够，你可以随便坐，坐一天都行。4毛钱确实便宜，在大城市莫说进茶社休憩，连撒泡尿都不够。大城市的我们老人在那儿聊天呢？只能端个广口瓶子，像兔子一样聚集在免费环城公园的草丛里。那么大城市相对冷僻处的低档茶社价格如何？

    功夫茶（大壶）88元

    冻顶乌龙（大壶）68元（小壶）38元

    极品龙井（大壶）58元（小壶）38元

    午子仙毫（大壶）58元（小壶）38元

    玫瑰王（大壶）45元（小壶）30元

    菊花王（大壶）45元（小壶）30元

    毛尖（大壶）38元（小壶）30元

    普洱茶（大壶）38元（小壶）30元

    花茶王（大壶）38元（小壶）30元

    极品贡菊（大壶）38元（小壶）30元

    碧螺春（大壶）38元（小壶）30元

    西湖龙井（大壶）38元（小壶）30元

    铁观音（大壶）38元（小壶）30元

    冻化矿泉水（瓶）10元

    消费高了将近100倍。假如在繁华的一类商业区，在装修豪华的高档茶楼，价格自然要更上一层楼。假如在飞机场，价格恐怕要更上两层楼。

    大碗茶又如何，西安有吗？全国有吗？更何况卖大碗茶处只能叫做茶摊。40年前的茶摊什么样？在街口路边摆一矮桌，同样矮矮的两三条凳。主人收集些沙果树叶，洗净晒干，搁铁锅里炒熟后加水熬煮，叫做茶诱子。裁成方块的玻璃片盖着玻璃杯，盛满开水，点一滴茶诱子，只要点一滴，只要颜色变黄就成。供行路人疗渴小憩。主人大声吆喝：煎的凉的！1分钱1杯！

                           2007年10月8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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