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老西安的故事（原创-连载95）

我小时尿床的故事（原创-连载95）

    父母经常为我尿床而烦恼，四处打听治疗尿床病的偏方，连亲朋也为此操起心来。那相貌漂亮的表嫂走亲戚来我家，闻见浓郁的尿骚味就皱着眉头笑道：“石头咋办嘛，是不是白天太爱玩洋火了？你家的洋火我看都得藏起来。将来娶了媳妇，晚上还不把媳妇冲到床底下去了？”大人们也狐疑不已。我听了这话暗想：假如能娶个也同样尿床的媳妇，晚上谁怕谁？万一真尿床了还不敢赖她？

    那个相貌漂亮的表嫂出了个主意说：三原县的娃娃要是尿床了，当妈的就在十字路口贴一张纸，上面写一首诗，叫过路的人都去念，据说比吃药打针还管用呢。我不如也去给石头在电线杆子上贴个纸，咋样？

    父亲沉吟了一下笑道：那是迷信，怕不顶用。

    表嫂坚持说：管他是不是迷信，只要能把石头的尿床治好就成。等天黑了我就去贴。

    有一天，母亲高兴地从街上买回5斤猪尾巴。母亲有把握地说：这回好了，我打听了个治尿床的好办法：把猪尾巴红烧了，让石头藏在门背后偷着吃，吃上几回就好了。——就是猪尾巴太贵了，1毛7分钱1斤呢。

    我按照母亲的安排，藏在门背后啃了两次母亲炖得稀烂的猪尾巴，却丝毫不起用处，晚上照例尿床。剩下的猪尾巴我不再吃，大部分被哥哥姐姐分吃了，小部分作了父亲的下酒菜。父亲一边啃着红烧猪尾巴一边认真地鼓励我说：尿床的人是因为懒惰，怕麻烦。不过尿床的人多半是任性的，为所欲为，所以尿床的人长大以后肯定既有野心又有本事。

    我很感激父亲。他从未因我尿床而责备过我。

    一个夏天的晚上，我和小伙伴们坐在砖砌的台阶上讲故事。主要是我讲。我只不过是把父亲和大哥讲过的故事搬来，再添盐加醋，加些自己在地摊上看的连环画里的情节，刻意渲染和演绎一回罢了，但伙伴们个个听得聚精会神。那天是阴天，不停地吹着风，我暗中喜欢的那个女生穿着汗衫短裤，披一条旧床单，站得离我很近，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发出的温馨气息，这使我讲起故事来很投入也很陶醉。我感到她黢黑的轮廓简直像一个女骑士，英姿飒爽。

    黑二卯和老带鱼他们基本上是不会讲故事的，但有时遇见巷子里的小孩拿着稀罕的饼干，也会破例劝小孩把饼干给他咬个月亮，骗一口吃，假如小孩哭闹起来，他们就会说：“噢，不哭不哭，叔叔给你讲个故事。”黑二卯和老带鱼们是这样讲故事的：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呢，讲的是：从前有个山，……如此循环往复而已。

    我因常在夏天的夜晚给大伙讲故事，所以受到巷子里女孩子们青睐，我和她们无拘无束地谈笑风生，高兴时甚至放声大笑，真有些得意忘形。这使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的黑二卯和老带鱼们多少有些妒忌，因此他们愤愤不平，只要逮住机会，总要想方设法来贬损和中伤我。经常是我集合了小伙伴们讲故事时，他俩就念儿歌讽刺我们：

                   石头的队伍叮叮当，

                   擦沟子纸来磨金刚。

                   洗脚水，熬米汤，

                   石头喝了就是香。

严建设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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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前老西安的故事》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