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个夏日的正午,母亲带我去南郊拾麦穗。天气热得要命,割过麦子的麦田里,似乎四处都是颤动的热气流,而母亲由于没有经验,光脚丫穿着一双塑料凉鞋,脚弓被麦茬子扎得血迹斑斑。母亲抱着我走了好远,给我讲了个故事,并教我学了首儿歌:
灰喜鹊,尾巴长,
娶了媳妇忘了娘。
媳妇酒肉吃得香,
老娘顿顿喝淡汤。
老娘可怜舔个碗,
他说老娘不要脸;
老娘可怜舔个勺(音说),
他说老娘不得活。
娘啊娘啊你嫑哭,
给你开水煮萝卜;
媳妇媳妇你嫑哭,
给你猪肉炖豆腐。
早知是个白眼狼,
不如淹死在尿缸。
母亲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个人,叫白念郎,他妈40岁上才要下他,可怜刚落地他爸就病死了。他妈年纪轻轻守了寡,风里来雨里去,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到18岁。
他妈一直惯他,啥事都由着他。捧在手上怕碰了,捂到怀里怕冻着,含到嘴里怕化了,有好吃的好喝的先尽他,自己经常一口也舍不得吃。但是白念郎却是个不成器的东西,私塾念了3年连三字经也背不过,好像脑子叫油腻住了一样,从小就愣头愣脑缺个心眼。
可怜一个穷寡妇苦熬了18年,好不容易给白念郎娶了房媳妇。她腾下窑洞给小两口住,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铺床叠被,做饭熬汤,喂猪种菜,整天操不完的心,晚上睡在厨房的棚子里。人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苦了一辈子,也该喘口气享享清福了,谁知道恶毒的媳妇是个大坏蛋,嫌婆婆老了,是累赘,刚过门那几天还装了一阵子,后来就渐渐原形毕露,嫌婆婆饭量大吃得多自己心疼,嫌婆婆手脚笨碍眼,把婆婆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不仅飘凉话给脸色看,而且指桑骂槐,摔碟子砸碗,甚至发展到不是打就是骂,只给婆婆吃残羹剩饭,清汤寡水的有上顿莫下顿。
那新娶的媳妇个子高挑皮肤白净柳眉杏眼,相貌长得很妖娆,喜欢化妆打扮,每天收拾得利利索索的,然而听说可惜名声不好,当姑娘时就和村子里的后生不干不净的,在渠上河滩枣树林子和包谷地里一耍耍到半夜不回家,心跑野了,爹妈也管不住,后来不小心把肚子搞大了。
当初,由于白念郎家穷,白念郎自己也好吃懒做,屁本事没有,只会花钱,恶名在外,谁也不肯把好姑娘嫁给他。就在这时,姑娘的母亲见女儿肚子大了,怕拖下去出乖露丑,为了迅速了一桩心事,经媒婆海阔天空的一番吹嘘牵线,赶紧胡乱要了一分聘礼,给姑娘洗了个澡,裁了一身体面衣服,远远地嫁给了白念郎。
白念郎既是门背后的霸王也是窝囊废,在家里是老鼠扛枪窝里横,见了他妈翻着白眼六亲不认,蠢头愣脑寸土不让,厉害的跟狼一样,见了媳妇却低眉顺眼俯首帖耳像条驯熟的狗。他妈因媳妇成天寻事,鸡蛋里挑骨头,做出的饭口味重了就说把卖盐的打死了,口味轻了说把卖盐的饿死了,是个难伺候的媳妇,整天吵架不断。他妈伤心过度,慢慢的把眼睛哭瞎了,后来就干不成活了。
有一回,白念郎他妈迷迷糊糊的竟把窗台上的老鼠药和包谷混扫到簸箕里倒进了猪食槽,结果药死了一头半大的猪崽。小两口回家见了大怒,抄起擀面杖把瞎老婆子臭打了一顿,打得瞎老婆子哭喊连天,邻居们听见纷纷咒骂。
原先闹得凶时,众人会去把白念郎的老舅叫来评理。村里人感叹道:
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翻过来翻过去都是跟头,
石碌碡石碾子都是石头,
当官的坐椅子脊背朝后,
没想到把肚子搁到前头,
金疙瘩银疙瘩还嫌不够,
天在上地在下你娃嫑牛。
白念郎的老舅说过:这俩驴日的根本就不是人,连一点人味都没有,连狗都不如,喂不熟。我在家里养条狗,回家见我还摇摇尾巴呢。活不成了,要不过咱都不过,把老汉逼急了,老汉就寻个火石火镰把这孔窑洞烧了。唉,老天爷瞎了眼,我妹子咋养下这么个孽种?这要是搁到过去,我老汉只要一跪到衙门喊冤,青天大老爷还不把你这两个驴日的畜生判成忤逆,拉到省城骡马市口子上七七49刀活剐了。——还不如当初一生下来叫你妈塞到尿盆里呛死,也省得现在活受罪!
因此,小两口尽管把他妈当祸害,但老舅在世的时候还多少有些顾忌,可是后来,白念郎的老舅死了,他俩就撕破脸啥都不管了。
有一年年关将近,吃腊八粥时嫌他妈在邻居面前舔了碗,丢了他们的人,就当着串门邻居的面骂起来,劝也劝不住。他妈分辩了几句,竟挨了媳妇一顿耳光,连气带饿,就中风了,躺在床上抽抽着起不来。这样躺了20天,人瘦得皮包骨头,跟一片树叶子一样。
转眼就要到到大年三十了。那天送过灶神后,小两口赶集逛会去办年货,媳妇看着买下的猪肉豆腐,想着回家给瞎眼的婆婆分吃了太不合算,就在回家的路上假装心口疼,一屁股坐到地下皱眉咬牙,故意给白念郎说:“哎呦,狗日的我活不成了,快疼死了。”
白念郎慌忙问:你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媳妇咬牙切齿地说:“白念郎,你狗日的要想给我治病让我活命的话,人家大夫说了,只有弄出家里那个瞎眼祸害的心做药引子才行。要她还是要我?你狗日的自己掂量清楚!我不想把咱俩辛辛苦苦挖抓的俩钱填到那个老不死的药罐子里头去。弄不好那个瞎眼的老祸害哪天真给你把窑洞一把火烧了,我回娘家住,你狗日的自己一个人在露天底下凉快去吧!再说那老东西没准会听别人挑唆,把咱俩一张状纸告到衙门里,等衙役提着法绳寻上门时,你狗日的后悔都来不及。”
不孝的大坏蛋白念郎,听信了媳妇的鬼话,竟真的回家掐死了自己卧病在床的亲娘,挖出心来捧在手上朝外跑,打算拿给媳妇做药引子,谁知他慌里慌张跑出院门时在门槛上拌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差点摔一跤。就在这时,那颗心竟说起话来:儿啊,儿啊,我的儿啊,你跑慢一点,不小心跌一个跟头摔疼了咋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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