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趁天黑用小石块去划过天贼星,居然可以划出一道一道的亮光来。回家兴奋地告诉父亲,父亲沉吟了一下:那应该是火石。
别人说渔老汉已80多岁了,他自己却说已100多岁,还说过300岁,反正无从考证,谁也弄不清。但他确实是个很老很老的瘦小精干的老头。他满脸皱纹,一脸麻子,当门两颗门牙掉了,说话漏风,虽是满脸沧桑鸡皮鹤发,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猛一看简直就像一副木刻画。因为他的门牙掉了,我们总是远远看见他,就响亮地大叫道:豁豁漏气,吃俩大屁。
他黑油油的,胳膊腿和手脚上纵横交错地长满了蚯蚓似的青筋,皮肤像揉皱了的咖啡色的绸子,还有些黑灰色的老人斑。夏天老穿一件油汪汪的自己用短竹篦子和线串编的短衫,仿佛是古代军士穿的甲胄,他称之为黄金锁子甲。一双烂兮兮的织贡呢黑布鞋一年到头趿拉着,从未换过。养了一只长鬍子的黑山羊,还在树洞里藏了好多罐凶悍好斗的蛐蛐,那是一些真正的蛐蛐,个头看上去就比一般的蛐蛐大,并且个个都有名字,最出色的是:锦蓑衣大将、红头青元帅、朱砂头大王和蟋蟀王将军。他养蛐蛐是很讲究的,蛐蛐罐里要搁新鲜辣椒籽、茯苓叶子、西瓜籽仁和嫩玉米籽的胚仁,逗蛐蛐的媒子要用老的鸭爪草,劈开撕出细毛,或者就用黄鼠狼的尾巴、活老鼠的胡须之类做。
他经常和西城的回回在一起斗蛐蛐赢清真月饼,人称“长胜将军”。他的脾气很好,经常和一群孩子泡在一起,有时候孩子们玩恼了,一急就跑得远远的骂:
河南蛋,炒米饭,
锅里撂个手榴弹。
手榴弹,炸不响,
你妈嫁给国民党。
但他却不恼,反而老是笑眯眯的。
有关记录(摘自《鸿鹄在天》的博客):渔老汉的院子里放着几个陶盆,口径有1米多,养着各种金鱼。有望天、龙睛、珍珠等;房檐下垒放着蛐蛐罐,每摞足有半米高。这些蛐蛐罐和金鱼是我们攉取的目标。可用获胜的蟋蟀来换。
秋天,我们就用大将二将去和渔老汉斗蟋蟀。他只和我们的大将斗,用他的三将二将大将依次上阵。我们输了,他就赶我们出去;我们赢了,他就会想法将我们的大将金鱼拿换,如不成,就用蛐蛐罐换。
渔老汉有个绝招。每年深秋,在院子挖条沟,放上羊头骨和碎砖,再用砖覆盖;农历8月15后就将蟋蟀放入。由于放入的蟋蟀品种好和羊头里有肉和脑,第二年挖开沟就有上好的蟋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