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讲的故事,真我吓坏了。
我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牵着穿阴丹士林蓝布衬衣阿姨的衣角,战战兢兢的回去以后,吃不下饭,当天晚上就发高烧说胡话、惊厥抽搐。我发烧时,经常有头重脚轻的感觉,甚至产生幻觉,以为自己摇摇晃晃地错走到天花板上去了,凭空产生一种怪异的悬浮感,真害怕摔下来。那次我烧了两天。
我刚开始发烧的时候,保育院的女卫生员就把一支冰冷的水银体温计塞进我的屁股眼。我被脱了裤子,趴在褥子上。我迷迷糊糊地看见她从牛皮的带红十字的卫生箱里取听诊器,真怕她给我打针。结果还是挨了一针。她用冰凉的手指压在我的屁股上,先涂碘酒,然后慢慢揉着,在我还没觉察到就猝不及防地猛然把针头扎进了我的屁股蛋。同时摇着头说:果然不出我之所料,40度半。
每当半夜阿姨叫醒我让吃药时,我都极害怕,总是把阿姨的胳膊抓得紧紧的,总无端地疑心骷髅头的眼坑里有种摄人魂魄的魅力,惟恐那个骷髅头化成鬼魅从窗缝里钻进来寻我,睡觉时,我一直用被子紧紧地蒙住头。
从此后,我变得极胆怯,只要猛然听到大的声音就会不由自主地心悸,一个人晚上不敢上厕所,害怕万一也从墙里伸出一只绿手来。最后,我连黑地方也不敢去了。有时不得不去,我就小心翼翼地慢慢走,一路上总疑心有个可疑的影子尾随着,却不敢回头看。当走近亮处,才会放松神经,大叫一声,拼命地逃向亮处。
药是用粉红色薄纸包着的黄色粉末,用调羹和了温开水喂我,我抵触地看着阿姨把搁了黄色药粉的铁皮调羹逼进洋瓷茶缸,渗进开水,在洋瓷缸子边缘碰碰,用嘴吸溜吸溜的吹温。阿姨不但呵斥我一口吃完,还要我把涮调羹的药水也一并喝净。药极苦,极难吃。每次吃完后,我总企图把药水含在嘴里,等阿姨转身走后就吐掉,却从未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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