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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原创8】严建设的小说散文杂 |
——迷离的梦境、尿床、种蓖麻和向日葵。
1.
我仿佛走到了一条陌生的小路的尽头,面前稀稀疏疏长着一些残败的芦苇,看不太清,只听见从芦苇丛里隐隐传来水鸟啾啾的鸣叫。我无端地怀疑前面是危险的沼泽,怕跌进去淹死,心里犹豫不决。正犹豫间,这条小路和沼泽又隐去不见了。
我在四处寻找厕所。
我觉得尿憋得厉害,必须马上去厕所,然而多么奇怪,仿佛一夜之间,保育院的厕所全部凭空从世界上消失了,任凭我怎麽去找,从一楼跑到三楼,又从三楼跑到一楼,却怎么也找不到。我猛然想到,其实保育院的三层楼上根本就没有厕所,厕所在院子的西墙下,既有男教师厕所也有女教师厕所,还有男女合用的,门边用铁丝串着一叠撕成半个巴掌大小的旧报纸。那个男女合用的厕所是专门给我们儿童的。
我自己糊涂,把那栋楼误当成母亲单位寄放弟弟的哺乳室了,因此很着急。不料院子里的土厕也同时不见了。
2.
我对自己以前关于厕所的恶心记忆产生了很大程度的怀疑。
比如结着黄色尿锈的水门汀池,在墙壁上飞跑的褐色壁虎,土墙头上耸立着的臭蒿,折断的窗格上落满灰尘的蜘蛛网,缓慢飞舞的绿头大苍蝇,黑红色的苍蝇蛹,用旧报纸拧成的沾着血渍的纸绳,难闻的熟稔的尿骚味,被尿液泡涨的缸盖。还有,自己在撒尿时一边说着“蛆牙子攻城,到底是不行”,一边抖动着牛牛和其他小孩比赛谁能用尿水射掉坑壁边那些蠕动着的白蛆。
周围,好像小伙伴们和阿姨都在注视着我。
我感到既绝望又无奈。然而我正着急时,我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站在了厕所里。奇怪的是,这个不是幼儿园里的厕所,而是东木头市太平巷里似乎早已拆掉了的土厕。
3.
我是啥时候回到了东木头市太平巷的家里,自己一无所知,而那块已经拆掉了厕所的空地上,我记得早被我们兄弟姐妹种了蓖麻和向日葵,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了。当时政府号召大种蓖麻,说是蓖麻油可以当飞机润滑油用,因此种蓖麻等于支援国防建设,用了蓖麻油的飞机可以直接去解放台湾和解放美国。蓖麻籽比黄豆大一些,有麻斑,芯子倒确实是油糊糊的。
小时候,大哥每年都带着我们种蓖麻和向日葵。先得松土,把土里的砖块和瓦渣扔出去,刨坑、下种、浇水。接着是漫长的等待,看嫩芽脱去幼叶,长出新叶,开花结果。蓖麻和向日葵的叶子可以喂鸡,蓖麻的叶子还可以养蓖麻蚕。可是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向日葵,几乎从来等不到收获就被别人偷去,经常是早上去厕所倒尿盆时,突然发现向日葵的籽盘不翼而飞。我还曾种过白菜,白菜籽是用自己养的蚕跟邻居换的。种白菜也得在春天松土播种浇水施肥。可惜我听了渔老汉的话从骡马市用簸箕端回来满满一簸箕马粪撒到已经出了细苗的白菜秧上。我见中午的太阳很毒,白菜都晒蔫了,叶子软塌塌的贴在地上,就慌忙端了几盆自来水去浇,结果把白菜都活活烧死了。我撒粪时邻居嫌臭,很有意见。
厕所里脏极了,遍地屎尿,无法落脚,可是转眼间,厕所里竟然铺上了干净雪白的被褥。虽然如此,毕竟是找到了可以解手的地方,我无暇多想,赶紧拉下裤子方便起来,顿时感到放松了许多。以前我若是蹲坑时间长了,哥哥和姐姐会埋怨我。大哥总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会太留恋那个肮脏的地方吧?”
二哥也念一首儿歌讽刺我:
半夜三更,黑咕咙咚,
石头屙(音Ba)屎,掉进茅坑。
为了屙屎,壮烈牺牲。
只有姐姐说得比较文雅:“你是吃辘轳屙井绳呢。我以为把你掉进茅坑了,准备拿笊篱去捞呢。”
真不幸,我朦朦胧胧醒来时,不能不再次羞愧难当:我又尿床了。
太阳已经照亮了东窗,耳边是小伙伴们清晰的话语声、穿衣鞋声以及洋瓷茶缸不小心碰在洋瓷脸盆上的声音,而我自己却躲在湿漉漉热烘烘的被窝里不敢露头。我耐心地等他们出去以后,才慌忙起床,而且立即把褥子尿湿的地方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