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

不说袅袅

不说飘渺

不说黄昏

 

说村庄

说少年

说母亲

说一双被熏疼的眼睛

 

仿佛再不说

就真的来不及了

 

一吹就散

散在回不了的往事

 

扁豆

 

扁豆开花

紫的、红的

我在扁豆架下

看花，摘扁豆

乐享其成

我看扁豆都是诗的样子

其实，种扁豆的人就在我身后

她是我七十二岁的老娘

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

被生活累得腰弯过了弓

她多像一首诗的草稿

不太好看

是啊，我们读诗的时候

又有谁去追问过

草稿的下落

 

听着就是一种温暖

 

电话那边　

依旧是父母

重复了千百遍的叮咛

他们对我的叮咛

我不一定言听计从

但却一定要

认真听、仔细听

真的，有时候

听着就是一种温暖

  

老人

 

三十多年前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从这个长长的胡同里

窜窜蹦蹦、来来回回

慢慢长大

三十年后

我一边忆及往事一边看他

从这个长长的胡同里

拄着拐棍

慢吞吞地走完

最后的人生路

 

父亲

 

上了年岁的父亲 

开始变得絮絮叨叨 

如今的事　 

哪还有什么对与错 

有的只是他看不顺眼的 

不顺眼了 

他就对着我说个没完没了

我杵在那里 

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真的，我开始怀念 

早年脾气火爆的父亲 

我错了，他训完了 

我们就各自走开 

他忙他的 

我委屈我的 

 

姥姥

 

她今年９４岁了

她还能认得出她的亲人

她拄着拐棍颤巍巍走着

她说话含糊不清

几年前，大家就以为

她行将就木

她自己也这么以为

几年后，她还是老样子

好像那时她就这般老了

或者是岁月

待她手下留情

让她把余下的日子

慢慢过

 

核桃树下 

 

坐在核桃树下

等待那过往的风 

树上的蝉声声急 

桃树从那边伸出手臂 

与核桃树勾肩搭背 

这一切，我都可以忽略 

唯独你啊，无处不在 

让我无法忘记　

每每触及 

内心上的痛　 

就一阵紧过一阵 

与头顶上的绿叶 

一起点缀着这个盛夏 

  

卤水花生

 

盐水卤过的花生

就有了初秋之后的味道

这让我想起一五年

父亲手术后身体虚弱

我和母亲去地里刨花生

父亲也不闲着　

他在家里

摘花生、煮花生、卤花生

等我们回家之后

他就拿出上次我没喝完的那瓶酒

让我自己倒

三几个菜，以及卤水花生

外加我们各自近前的酒水

那时的日子一去不返

那时我有做儿子的幸福

此刻我是一个人的孤独

秋凉的味道在这卤水花生里

一天浓过了一天

 

车前子

 

它不在车前

亦不在车后

它就在我童年玩耍过的草坡上、水沟边

我还知道，那时

它叫老牛舌

多象我入学前的

野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