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

 

　　阿牛来自四川，是少数民族，她是我一个本家的堂叔花了一万块买来的媳妇。

　　堂叔家穷，媳妇是花了钱买来的，很像是他家里的一件家什，怎么使都行，再加上小堂叔还为这事上吊身亡了。所以，一家人就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到了阿牛身上。

　　听母亲说，他们家在地里干活，到了中午该回家时，堂叔就吆喝一声，那阿牛却似没听见一般自顾干活，堂叔上前一顿拳打脚踢，阿牛既不反抗也不吵，就起身跟着回家。

　　在母亲那一辈里，母亲是兄弟姊妹们的大嫂。母亲可怜阿牛，就时常把我们拿回家的不时行的旧衣物送给她，阿牛不仅不嫌，还欢喜的不得了。有时候，母亲看见她站在门口，就喊她来家里坐坐，边和她聊天边给她弄些吃的，阿牛也吃得很香。

　　小堂叔原先与我家住对门，他上吊身亡后，那院子就空闲了下来，他们家便在那里种了几样青菜。菜熟了，若是阿牛一个人来摘菜，她就悄悄地挑些上好的给母亲送过来。母亲说不要，怕连累她回家后挨打。阿牛就含着泪说，嫂子，阿牛长这么大就没人疼过，您是唯一对阿牛好的人，阿牛无以为报，就这些菜，您吃了，阿牛心里高兴。母亲只得收下。

　　因为是花钱买来的，他们家里老是怕她偷跑掉，就把她看得紧紧的。快过年了，大家都穿上了新衣服，而阿牛却还穿着母亲送给她的旧衣服，哪里有新媳妇的样子。

　　第二年，阿牛给堂叔生了个女娃，按说，女人一旦有了娃，心就被拴住了。可堂叔家依旧不给阿牛自由，照常拳脚相加。就在那年临过年时，阿牛终于跑了，也算是得到了解脱吧。母亲私下里曾对我说，阿牛是被堂叔一家打跑的。

　　如今，十多年已经过去了，阿牛留给堂叔的女娃也有十多岁了。每次周末回家，我总看见那女娃在路上骑着车子玩，那脸上，真还有些像阿牛，只是，女娃还小，脸上尽是天真无邪，哪里是阿牛一脸的凄苦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