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圆梦中秋》（上）

作者/网络文魁

我的老岳父已经九十高龄，虽然举步维艰，拄着拐杖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以至有些老眼昏花，耳朵也有些聋，反应也有些迟钝，但是说起话来，声音依然是很宏亮。现在，老人拄着拐杖，穿衣、吃饭、上卫生间仍然能够自理。

    老岳父退休以前做了十几年的宿舍管理员，查电表、查水表，然后，按照表上走了的数字算帐，再到家家户户去收费。他一辈子的认真，一辈子的努力，但是临到退休也没有能够入了党。随着年龄一年一年地变老，他跳过了七十三，跃过了八十四，开始奔九十。后来，连他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说高龄老人是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因此，他自己有事没事，总是成天翻着日历，门上挂着大月份牌上面的纸，都是他天天一大早起来亲自撕下来的。我经常逗老岳父说：“你别老想那么多，像你这样的身体，一定能活过一百岁！”他总是用贼亮的眼光看着我，嘴里面却说：“唉，活那么高干什么，尽给你们添累赘，活九十就够了！”

    前几天，我从北京一回来，就先去看望老岳父。他身体还是那样，虽然消瘦，但是很有精神，吃饭很好，每天早上半斤牛奶，一颗鸡蛋，一个豆包，饮食很有规律。他见到我后说：“又见到你了，八月十五恐怕你就见不到我了！”我爬在他耳边，大声逗他说：“老岳父！你看咱俩这样行不行？如果中秋节我要见到你，你的请我吃饺子，我送你一条烟两瓶酒，如果见不到，我们就拜拜了！行吗？”老岳父听后笑了，说：“行！”

    去年夏天，伺候他的保姆说家里有人生病走了。经人介绍，又来了一位保姆，五十多岁，一日三餐伺候老人，倒也相安无事。我们每周至少去看望老人两次，每次去的时候，总要买上些水果和吃的用的东西带过去，老人心里很高兴。他逢人便告诉人家，三姑娘孝顺，三女婿好，我这辈子真是有福呀！

    妻子在家里的姑娘中排行老三，也是家中的老小。岳母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岳父一直是一个人过。也就是在最近五年，我们才开始雇上保姆伺候他老人家。但是，自打第一个伺候他的保姆走后，他对后来每个伺候自己的保姆，老人家似乎都不太满意。于是，我们夫妇俩就成了老人与保姆之间的协调人。

    每次，都是由我作老岳父的工作，妻子作保姆的工作，他（她）们之间各说各的理，多数是老岳父不让人。更多数时候，保姆都是被老岳父给气走了。随后，就是妻子一边伺候着老爸，一边奔跑于市内的各个家政服务中心之间，等待着能够有合适的保姆。这些年来，我们光是花消在各个家政服务机构的中介服务介绍费这一项，就花费了足足有两千多元。但是，对这些花消费用，老岳父是从来不闻也不问。

    因为老岳父退休退的早，退休金每月也只有几百元。前几年开始雇保姆的时候，我们答应请保姆的钱由我们夫妻俩来支付。其实，在那时候我们的孩子已经考上大学，花消开支也很大。但是，我们俩想，只要老岳父的晚年能够过得快乐，能够有人照顾，我们就会分心少些，就能把精力全部放在各自的工作上。其实，我们俩想的也有些太简单了，事情的发展远远不是我们当初想象的那样。

    开始，是由熟人介绍来的第一位保姆，没有经过家政公司。介绍的是一位刚刚退休的老工人，男同志，六十岁，姓李。他从企业刚刚退下来，工作责任心依然很强。老岳父一口一个“小李子”长“小李子”短的，叫的很亲切，就像自家儿似的。“小李子”刚退休，闲来无事，不图赚钱多少，单图有事可做。所以伺候老岳父，就像伺候自己的亲爹似的。他说，自己的亲爹去世的比较早，那会儿上班忙，老人家身体快不行的时候，自己也没能够在老家多伺候几天尽孝心。现在退休了，他要把没能伺候好爹的遗憾，补偿到我的老岳父身上，我们夫妇俩听了之后，深受感动。

    “小李子”做保姆的时候，确实很尽心很尽力，他陪同老岳父一起散步，陪同老岳父一起到市场去买菜。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子俩上街呢！我们碰见了都很高兴。

    也许是老岳父小的时候家里面太穷了，也许是老岳父依赖思想加强了，也许是老岳父确实开始衰老了，也许是“小李子”伺候的太周到了，老岳父的思想和行动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一切妻子和我，都开始有些察觉到了。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老岳父的背比以前更驼了，眼睛似乎也有些发呆了。后来渐渐地发现，老岳父户外活动明显地减少了。在家里，老岳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么，就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老岳父的手正伸向还没有伸到香烟盒的时候，“小李子”迅速地拿起香烟盒，抽出一支，已经递到他手里，另一只手的打火机也已经打着了。当老岳父要喝水拿杯子的时候，“小李子”迅速地拿起杯子，把暖瓶里的水迅速地倒进杯子里，立即给他递了过去。

    再到后来，这一切活动又大大地简化了。老岳父看着电视，头动也不动一下，嘴里面说道：“小李子！水！”“小李子”赶忙一声“好！”水就递到了老岳父的嘴边。当吸烟的时候，老岳父头也不抬，说：“小李子！”“烟！”“小李子”立即抽出一支烟，自己含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然后，递到老岳父的嘴里。这真的是饭来张口，吸烟喝水全不费工夫。除了拉屎撒尿不能替代，“小李子”伺候老岳父真的是没说的，做到了无微不至。

    妻子跟我说：“老爷子现在过的简直就是皇帝的生活，依赖性越来越强了，身子骨也越来越懒了，现在连门也不想出去了！”

我说：“对呀！请保姆就是为了照顾老人，但是有些活动还得让老人自己亲自来做。保姆替代，长久下去，对老人家的身体也不利呀！”

    后来，我们和“小李子”进行了沟通，说了我们的看法，他说：“行！”“以后老人能做的事尽量让他自己去做！”随着天气渐渐地转冷，老岳父自然也就很少出门了。买菜买东西这些老岳父事毕恭亲的事情，也都放心地交给“小李子”打理去了。（作者/网络文魁）【续短篇小说《圆梦中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