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北方（组诗）

 

                      ◆花 盛

 

■白桦林

 

我的窗户朝南。每天可以看到

对面的山坡和山坡上一片小小的白桦林

 

在这个窗口，我目睹了白桦林的颜色

由绿变红，由红变得渐渐枯黄

 

那么多的叶子像她们的女儿

长大后离开家园，选择了远方

 

而白桦林还在，她们像村庄里的老人

在风中互相搀扶着颤巍巍的身子

 

日渐荒芜的山坡，日渐老去的岁月

当雪花再次飘落，我看到了她们卑微的幸福

 

■冬天

 

冬天了。鸟雀的巢依然在漏风

依然在为度过一个漫长的寒夜辗转反侧

 

那些去了远方的人，还在奔波

他们的身后是一双双盼归的眼神

 

煤在炉膛绽放着自己的色彩和温度

婴儿在用哭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和饥渴

 

冬天了。我们各自回到故乡

回到深夜，回到一个人狭小的空间

 

默想。怀念。收拾一年以来的成败苦乐

之后，在一场雪中抱紧身子等待着被雪覆盖

 

■返回

 

被霜染过的那片白桦林

面容枯黄，生命的颜色在渐渐加深

每次看到这些渐渐枯黄的容颜

总有一种慌恐和不安。或许，我的担心

本就是多余的，像游戏之外的一名过客

那些落在脚下的积雪，像多年来积压的

酸涩和泪水。令我不敢面对和正视

如果白桦林返回到从前，返回到春天

父亲的身子返回到笔挺……

一场大雪掩埋的将不会是艰难

不会是病痛，更不会是失去和绝望

而是春天的再生，生命的再生

 

■雪地上

 

北方的天空飘满雪花

而我正在隔一场雪说话

这些诗意来自天外，源自诗人的内心

我们在不断抽出自己的血

不断在雪地上涂着布满血丝的图案

那么多的血滴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的花来

热烈。鲜艳。明亮。温暖……

而在这些词语的背后，你一定在沉思

一定在深夜仍住隐隐的痛，掩泪入心

我知道，天亮了，太阳出来时

或许图案会消失和我们的身体会消失

但雪地上的血迹和脚印不会消失

你坚守的背影不会消失

它们将芬芳在春天的路上

 

                                  ——原载《乌鸦诗刊》创刊号

 

    【枫林晚】作者的这组诗歌厚实、质感，耐人寻味，表达出了时序迁延带给人的一些伤痛和不易觉察的困惑。累积的语言所体现出的是一种悠长和遥远的意味，好多看似平淡的词汇，但叠加起来就会给人产生意想不到的韵味，这应该是人生的一种难得的积淀和对语言不事雕琢的体现，从中可以看出作者对诗歌语言把握的非凡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