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短诗七首

梦醒了

梦醒了。一场雪落白了窗外的世界
远处的山像那张遗失多年的面庞一样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但始终存在着，在心里，在某个瞬间
我们一直在奔波、忙碌
在岁月的风声里经历着爱与被爱
疼痛和迷茫，也经历着渐渐苍老的容颜
匆忙的脚印里，我们放弃了很多
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当我回过神静下来时，雪依然在下
小镇一片寂静，在雪中缄默不语
打开窗户，风夹杂着雪花
扑面而来。此时，才发现
我窗外的世界一下子就空了

那时候

那时候，我一直去那块雪地
什么也不做，就看看雪地上猜出的脚印
也看天空中一些云朵缓慢地移动
和树枝上被风吹落的雪花
还有自己哈出的白气如何消失

那时候，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归期
等来春天的风一点点
吹走我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
吹出树枝上浅浅地绿意
吹出小鸟更多的叫声……

那时候，我就翻动泥土
让那块菜园恢复记忆，返回自己
真实地模样。让绿色，红色
和梦想一起堆起一个小小的世界
以及一个人的孤独和希望

小镇

在这个陌生的小镇，我已度过了
三个冬天。在这里我写下孤独的诗行
和小镇简单的故事……
每天穿过街道时，都有陌生的身影
擦肩而过，很少有招呼和寒暄
我们彼此存活在自己狭小的空间
落雪的时候，小镇极其安静
总有几只藏獒穿过街道
向天空或飘落的雪花吼叫几声
之后，销声匿迹。
而我，依然在雪中行走
依然怀念那个叫做党家磨的小村和亲人
尽管那个小村早已不复存在——
在三年前迁徙至遥远的河西走廊
但亲人还在，那条日夜奔流的小溪还在
多年了，依然流淌在血液深处……
而我对于小镇是陌生的
小镇对于我也是陌生的
此刻，我多想就是一片雪花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随风飘向故乡
飘向亲人的怀抱里，融化成
一滴幸福地泪水和小小的浪花

夜晚的声音

似乎是被呼呼的风声惊醒的
一看表凌晨三点，顿时没有了睡意
隔壁家小孩似乎跟夜晚有仇
每天夜里就哭个不停，而我却早已习惯了
他的哭声，至少他在证明自己的存在
但我不习惯那个母亲的恐吓和牢骚
她的声音大得吓人，能撞破屋顶
她的牢骚多得像夏天的蚊子，令人夜不能寐
尽管隔着一堵厚厚地墙和双层玻璃
我的夜晚还是被她的声音拥挤得无法逃遁
何况那个小孩——
小小的心灵怎能承受这漫长地夜晚呢
我把耳麦塞进耳朵，夜晚一下子变成了
音乐世界。但大脑里依然出现那个小孩
童稚的脸蛋弥漫着无助、惊惶和乞求……
眼睛里浸满泪水。我选了几首儿歌
他突然在我的脑海里安静了下来
夜晚顿时悄无声息，只听见婴儿均匀地呼吸
我把耳麦拿下来递过去，准备塞进他的耳朵
却被厚厚地墙挡了回来……
夜晚又一下子被撕开一条长长的裂痕

在小镇

小镇很小，一支烟功夫就能走遍
但我仍在每个早晨或黄昏的时候去转悠
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比如等待一个熟悉的身影
或者一句熟悉的方言，一只似曾相识的麻雀
或者一片干净的雪地……

小镇很小，比它更小的是我的身影
像一粒尘埃，被风吹着
在每个小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在小镇，我的一切都似乎慢了下来
想起朋友的给我写的一句话——
或许，慢有时候也是一种加速度

这样也好

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
她们都躲开了这聒噪的尘世
而我，还一个人站在雪夜
孤零零地无处躲藏
夜色在加深，孤独在加深
再加深一些我就看不到自己了
更看不到影子了
肆虐地风会把我撕成碎片
雪花一样交给荒芜的山岗和漆黑的夜晚
但我不拒绝风的肆虐，这样也好
我不必为柴米油盐而奔波
不必彻夜难眠，懊恼，生病吃药……
也不必为自己的渺小而深感迷惘
这样也好，我有足够的理由
拒绝你的指手划脚、吆五喝六
拒绝为你写下赞美词、计划书
拒绝那么多应酬、谎言和虚伪的面孔
这样也好，就可以雪花一样
自由地回到自己的故乡
回到灵魂深处，在漆黑的夜色里
慢慢融化，做一回真实地自己
并梦见春天破土而出

虚无

有一段时间我不读书也不写诗
只让时间在慵懒和沉思的间隙哗哗地流失
没有对话和沟通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缕空气
在众多的空气间虚无地存在着
偶尔，会携带一粒尘埃去做一场梦
与另一粒尘埃倾心交谈或漫不经心地散步
偶尔，会为一次失败的爱
歇斯底里……
一转身便回到现实，回到自己
回到像空气一样无形地循环之中

                    2012年1月于玛艾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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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博文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