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高了。泼下阵阵凉意。舟就想起了小时候，奶奶轻轻哼唱的一首儿歌：月亮粑粑，DOU里坐个嗲嗲，嗲嗲出来买菜，DOU里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绣花，绣个耔粑，耔粑掉进井里，变个GAMA(青蛙）。舟就这样有意无意地哼着，燕眨巴着眼睛斜歪着脑袋，听着。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的老家在遥远的北方，那里没有这样的儿歌。于是，舟就耐心地向燕解释什么。在月光下，映照出一幅淡淡的剪影。
其实，燕和舟都没有想回去的感觉。明天，明天都不敢想象。明天，燕就要毕业了，因为历史系只有二年的时间。而舟还要留下来坚守一年。这虽是无数次漫步中的一次，但显然是最后一次了。
燕的妈妈已经为燕准备了接收单位，是一家外贸企业。燕的一家其实都是在外贸单位，燕的爸爸是飞行员转业来的。
早几天，燕的妈妈来帮燕收拾物件的时候，燕过来告诉过舟：妈妈来帮我收拾东西，你那些用不着的东西是不是帮你带回家。反正以后……。燕的话没有说完，舟心里明白了几分。内心不禁一阵狂喜，但理智告诉他还不到表露的时候。于是，燕帮助舟清理了一大堆东西，带到了车上。
从这以后的几天，舟突然无端地萌生出害怕和担心。害怕什么？担心什么？舟其实心里非常明白。虽然每天有时间还是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但明显的都显得有些心思重重的，话语也少了不少，很多的时候，就是这样漫无目标地在山冈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就象今天晚上。
舟在哼着儿歌的时候，想起了半年多前奶奶去世时的事。那次回家前告诉燕的时候，燕说是不是一起回去呢？舟没有答应，他觉得很唐突。燕于是将舟没有洗的衣服拿回了寝室。舟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还用熨斗熨烫了。舟穿在身上的时候，感觉就象是有燕在身边。
舟又想起了那次，舟被学校授予三好学生，舟去看燕，燕的室友笑着要舟请客。于是舟用黄书包袋偷偷背了一袋的香蕉花生什么的，进贡给燕的室友，舟从燕的笑脸上看出，燕的感觉好爽。
月亮要下山了。影子越来越长，一如这逶迤的小径。燕想起来早些日子，邀请舟一起去学校对面的照相馆照相，说是留些纪念。那天也是放学后，燕找了个同学很少去的幼儿园，那里有个花坛，背景很漂亮的。燕和舟就这样成就了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影。
女孩子显然情绪化。想着想着就流出泪水，月光里在舟看来分明晶莹剔透。舟轻轻地用纸巾给她抹去。问燕在想什么？燕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舟最熟悉的眼神盯着舟，仿佛看一个不曾熟悉的人。眼里写满了柔情：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吗？
山里的雾气起了，朦朦胧胧的。燕终于开口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第二天，燕走了。走的时候，晴朗的天空里下起了太阳雨。舟回到寝室，写了平生的第一首诗《太阳雨》。
燕按照母亲的安排，在城郊的一家外贸企业上班。事不是太多，平时一般就住在厂里。她曾给舟去过信，告诉她晚上那里好安静，有些害怕。后来，又陆续通过一些信，舟生日的时候，燕还寄过一张贺卡。舟回去的时候，燕邀舟去过她家。
一年后，舟毕业了。未能分回燕所在的城市，去了遥远的南方。
舟把分配结果告诉了燕。
约莫半年后，舟和燕就失去了联系。
其实，舟从先前的信中就已读出了结果，燕说正在自学，准备再去读书，然后去更大的单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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