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的言说(一)
(2012-12-12 09:4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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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不可说的言说
——再访藏策
再次访问藏策,就是希望继续深究影像本体问题。去年我主编的那本以摄影批评家的访谈为主体的《像说》,主要强调的是影像回归本体的重要性。责任编辑王妍峰总结得很好,刘树勇从影像本体出发,以“刀子的制作和用处”这样绝妙的比喻,阐释了摄影本体是语言而非功用的道理;李树峰从影像语言的角度,揭示了影像制造中“学术方式”和“诗性表达”的两条路径;而藏策则以语言符号学的方法切入影像,用能指与所指、本义与转义等概念,破解了“内容”与“形式”之谜,分析了影像语言的编码规律以及心灵与影像之间的话语深层关系。研究摄影语言,确实需要语言学的理论方法,这样的深层研究需要继续下去。
一、本体与功能:摄影之道与摄影之用
1、“内部研究”与“外部研究”
王征:
《像说》出版后反响很好,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于是我想再编一本书,一本能在《像说》的基础上更为深化解析影像语言的书,于是就开始了这本《非像说》的编辑和对你的再次采访。之所以起名“非像说”,就是想在讨论影像的本体语言时,从更加多维的视野切入,像可以是非像,说也可以是非说。这本书只想成为一个有关人们思考影像本体问题的思维触点,引发大家更加深入的去思考。
藏策:
以前的摄影理论研究,总是把摄影和现实过于紧密地绑在一起,认为摄影就是对现实的记录,忽略了摄影本体自身的价值,也忽略了摄影与心灵之间的重要关系。在这样的观念下,摄影的路自然会越走越窄。好在现在摄影界的很多有识之士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强调摄影本体已经开始成为一种共识。前些日子我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吃饭的时候和那日松、蔡焕松、唐东平、金宁等朋友聚在一张桌子上……席间那日松就说,以前的摄影理论和批评,总是从社会学的角度去研究和批评摄影,而没有从影像本身去研究和批评摄影,这样下去不行。摄影界最需要的是从影像本身去研究和批评摄影……
那日松提到的问题,在文学界被称之为“外部研究”和“内部研究”。以前文学界也都是用社会学方法去研究和批评文学,也就是都在搞“外部研究”而缺少“内部研究”,后来大家发现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开始提倡文学的“内部研究”了。代表了文学“内部研究”最高成就的,是西方的形式主义理论。我以前搞的语言符号学,就是西方形式主义理论中最重要的一个流派。可我后来越来越发现,形式主义那套理论,局限性也是很大的,文本并不能说明一切,“陌生化”的也并不一定都有价值。形式,只有和心灵密切相关时,才是有意义有价值的。于是我提出了“心灵的能指”的理论假说,也就是说:形式只有在作为心灵的能指时,“陌生化”才是有意义有价值的。这些都是我上个访谈里的重要内容。
其实以前也有把形式与心灵结合起来研究的,成就最高的,就是以弗莱为代表的“神话——原型批评”【注1】。弗莱从神话学研究和荣格的“原型心理学”研究中获得灵感,于是在文学文体和人类的集体无意识原型之间,建立了一种理论上的联系。可惜他建立的这种联系太僵化了,几乎成了可以一一对应的公式。人类的心灵怎么可能如此机械呢?再说,人的潜意识,不只是集体无意识,还有个人无意识,而且每个人对心理原型的偏重也不一样……但也正因为每个人的心性不一样,所寻找的能指也不一样,文艺才会丰富多彩。其实在人的心灵方面,东方文化比西方文化博大精深得多,就连荣格的原型心理学,也是从东方佛学中得到很多智慧的。所以我最近提出“元影像理论”,追求的就是东方文化的最高智慧,是用东方文化对西方理论的“再阐释”。以前都是用西方理论来“再阐释”东方,最早如王国维用叔本华理论来阐释《红楼梦》,以及后来所有用精神分析理论、叙事学理论等等阐释中国文本的,都是用西方理论来阐释东方的……这次要反其道而行之,要用东方文化的智慧来阐释西方理论。当然,这样做的前提不是强调东方文化优越,也不是强调东西方文化之间的“异”,而是强调东西方文化在人类最高智慧上的互补性,是强调“同”的。实际上,如果没有西方理论,我们根本就无从发现东方的智慧。恰恰是西方理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反观东方文化的视角。像解构主义理论,其实就证明了“一切有为法皆梦幻泡影”……而“类象理论”则证明了“色空”……更有趣的是老子的《道德经》,我发现和索绪尔《普通语言学》在深层原理上竟然不谋而合。
王征:
藏策:
朱公是老一辈的纪实摄影大家,他的话很具有代表性。中年的纪实摄影代表人物,比如你,还有四川的李杰,“陕西群体”的代表人物胡武功、潘科、李胜利……等等,都已经有了非常清醒的认识。所以我觉得《能指是第一性的》之所以被关注,其实和国内摄影界今天的普遍共识有关,从“外部研究”到“内部研究”,从“关注现实”到“关注心灵”,是一种趋势,也是一种诉求。
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