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第一幕

第一段出场人物（按人物出场序，不计中途短时间下场，下同）：
琴姐（费太太）、导演

【大剧院，韦斯顿——素柏——马尔，一月十四日，星期一。
【白菲腊夫妇乡村住所客厅，星期三下午。
【离开伦敦廿五里远，一间十六世纪美丽的酒磨坊，被改装得很可爱，充满古老风味，在体现了古代面貌的同时也配备了现代设备，装饰得美仑美奂的房子，他的主人是在外国生活。这里是外国公司高级职员的理想英式居所，它最低的出租期是三个月。由Squire，Squire，Hackham and Dudley独家代理。
【「房屋包括」：一个自由设计大可，有楼梯通上走廊，一个显著的特征是众多的出入口，楼下前门通往完善的花园及更远的美丽乡村。另一扇门通往高雅镶板的书房，第三扇门通往光猛通爽的侍婢室。第四扇门通往一个华丽的浴室/洗手间套房，一座向南的座地窗看到广大景色，廊台那一层有门通往主人房，另一通往细小但很合比例的高贵挂衣橱，房子上层有走廊通往其他房间，楼梯半途设有一个浴室洗手间套房。
【总而言之，一个非常完美的传统英国布景师的工艺——能令有辨认力的剧院观众感到在家里一样的舞台。
【幕启时，得奖的时髦电话在响。
【费太太由侍婢室上，很有性格的管家，她拿着一大碟沙丁鱼。
费：别嚷了！你就这么嚷着也没用，我不能一边开沙丁鱼罐头，一边来听电话。我只有一双脚，（把沙丁鱼放在沙发旁边的电话桌上，然后拿起听筒）喂……是的，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亲爱的……不，Philip·白先生不在这里……他是住在这里，对，可是他现在不住在这里，因为他住在西班牙……Philip·白先生，没错，……那个写剧本的，就是他，只不过现在他在西班牙写那玩意儿，……不，白太太也在西班牙，他们都在西班牙，这里没人……我是不是在西班牙？不，我不在西班牙，亲爱的，我替他们看房子，我只是在星期三下午一点钟才回一趟家，所以「我」现在在……不，因为我正好有一碟美味的沙丁鱼可以翘着腿慢慢享用，而且他们这里还有彩色的电视机，正在播放一个皇家的什么节目――皇家的你明白吗――报纸呢……？
……
【她在报纸中找。
……如果是有关租房子的事，那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房屋经纪，因为他们是这房子的代理……Squire，Squire，Hackham 还有一个谁……？不，他们不在西班牙，他们整天就守在电话旁边，Squire ，Squire 和 Hackham和……等一下，我去看看。
【她放回电话。
【罗宾候·斯孟嘉的剧本「无中生有」里的舞台指示如是说。事实上，她却把听筒放在电话旁边。
总是这样。顾了头就顾不了脚。
【费太太进入书房，仍拿着报纸。
【剧本指示如是说，事实上她拿着沙丁鱼而不是报纸离去。正当她离去时，何玉琴，饰演费太太的演员，跳出角色去批评这个台位调度。
琴： 然后我就拿着沙丁鱼。不，我放下沙丁鱼。不，我拿着沙丁鱼。
【「无中生有」导演——戴志成，幽灵似的声音在大堂的黑暗处回答。
导： 你放下沙丁鱼 ，而且你放回听筒。
琴： 噢，对，我要放回听筒。
【她放回听筒，然后再拿着沙丁鱼离开。
导： 然后你放下沙丁鱼。
琴： 然后我「放下」沙丁鱼？
导： 你「放下」沙丁鱼。
琴： 我放回听筒，然后我放下沙丁鱼。
导： 对！
琴： 我们改过了，是吗，导演？
导： 没有，琴姐。
琴： 那我一直都是错的？
导： 我没有这么说
琴： 那，台词怎么样，导演？我说对了吧？
导： 有些地方还是不清楚。幸亏现在还不到半夜十二点，我们明天才上演，好吧，你拿着听筒……
琴： 我拿着听筒……
导： 「Squrie，Squire，Hackham，等一下……」
【琴再回复饰演费太太。
费：Squire，Squire，Hackham，等一下不要走，我去看看。
〖她放回电话筒。
总是这样，顾得了头就顾不了脚。
〖费太太进入书房，仍拿着报纸。
【可她并没有拿着报纸。
〖门匙声。
导： 等一下。
〖前门打开，查站在门口，拿着一个纸盒，他大约卅岁，一个自信能做高级房屋地产生意的男人
查：……我的管家，对，不过今天下午她放假。
导： 等一下，Garry，琴姐！
〖姬由前门上，她有廿来岁女子想拥有的身躯，身材保持得苗条美丽。
查：这里完全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导： 等一下，玲玲。琴姐！
【琴从书房上。
琴： 叫我回来？
导： 对，然后拿着「报纸」再出去。
琴： 报纸？噢，报纸。
导： 你放回听筒，放下沙丁鱼，拿着报纸出去。
Garry： 拿着，亲爱的。
琴： 对不起，亲爱的。
Garry： （拥抱她）别担心，亲爱的，只不过是走台。
导： 是彩排，Garry，是带妆彩排。
Garry： 那哪天算走台？
导： 那哪天算彩排？我们明天就上演了！
Garry： 唉，我们都以为是走台，（向琴）对吗，琴姐？
琴： 都是因为那些台词。
Garry： 不要管那些台词，琴姐。
琴： 一开口就乱七八糟。
Garry： 听着，琴姐，你的台词不错，你的台词要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向玲）对吗？
玲： 什么？
Garry：（向琴）我是说，OK，他虽然是……你明白。好，可是琴姐，你演这种角色已经演了……唉，我是说，My God，琴姐，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导： 好了没有？Garry和玲玲出去，琴姐拿着听筒……
Garry：导演，我们都以为……My God，我们明天就演出，可我们只排练了两个星期，My God，我们都不知道会排成什么鬼样子。
琴： 没错，我亲爱的，（向导演）他说的不对吗，导演？
导： 说得对极了，Garry。
Garry：不对，我是说，我们这个星期在这儿演完了，接着还会去哪儿演，然后再接着又会去什么鬼地方，就这样子一直演下去吗？简直是……我们大家都感到很……你明白……（向玲）我是说，「你」不觉得吗？
玲： 什么？
导： 说完了吗？你可以出去了。琴姐拿着听筒……
Garry： 对不起，导演。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你一定要把它说出来，就像我说台词一样，要把准确意思说出来，你明白吗？
导： 我明白。
Garry： 谢谢你，导演。
导： OK，Garry，你可以出去了……
Garry：导演，让我再说句……反正已经停下来了。我跟很多导演工作过，导演。有天才，也有些冒牌货，但至今我还没遇到一个绝对的，完全的……能让我……
导： 多谢你，Garry，我非常感动。现在请你从这个他妈的狗娘养的舞台上滚出去！

【Garry由前门下。
玲玲……
玲： 叫我？
导： 是你进来吗？
玲： 进来？
导： 你是在那里吗？
玲： 什么？
导： 你在外面。OK。
【玲由前门下。
（对琴）你在那里，拿着听筒。
琴： 我在这里，拿着听筒，我放回听筒，然后我再放下沙丁鱼。
费： Squire ，Squire 和 Hackham和……等一下，我去看看。总是这样，顾得了头就顾不了脚。
导： 然后你拿着报纸。
【她回来，拿起报纸和听筒。
导： 你放回听筒。
琴： 放回听筒。我终于可以浑身舒坦地离场了。
〖她放回听筒，然后走入书房。
〖查如前上，拿着一个纸盒。
查：……我的管家，对，不过今天下午她放假。
〖姬如前上。
这里完全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查走出去拿了一个旅行袋进来，关上前门。
我查一下。
〖他打开通往侍婢室之门，姬到处张望。
喂？有人在家吗？
〖关上门。
没有，这里没有人，你认为怎样？
姬：好极了，这都是你的？
查：只不过是树林里的一间简陋的小房子。
姬：一定是贵得要命。
查：唔，一个人一定要有地方款待他生意上的客人。事实上，四点钟会有人来，阿拉伯酋长，关于石油。
姬：对，而且我一定要把那些文件在四点钟前送到办公室。
查：对，我们刚够时间办完事，我是说，我们马上办事，我是说……
姬：好呀，快来吧。
查：（放下盒子，打开旅行包）我们不用再去冰那瓶香槟了。
姬：这么多门。
查：噢，就这么多。书房、厨房，还有一间独立的给那管家。
姬：好极了，那一扇门是……？
查：什么？
姬：你明白……
查：噢，这里进去。
〖替她打开楼下浴室的门。
姬：妙极了。
〖姬走入浴室。
〖费太太由书房入，没有拿报纸。
费：我忘了拿沙丁鱼。
〖互相惊奇。查关上通往浴室的门，然后把香槟塞回旅行包。
查：对不起，我以为这里没人。 
费：我不在，我就要走了。你是谁？
查：我是代理商派来的 。
费：代理商派来？
查：Squire，Squire，Hackham and Dudley。
费：噢，你是哪一个？Squire，Squire，Hackham还是Dudley？
查：我是Cha’ Roger Cha’查。
费：好像主人一样走进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贼。
查：不，我顺道来来……只是看一下房子，量一下尺寸，做一些必须要了解的小事情。
〖浴室门打开，查把它关上。
噢，还有一个顾客，我在让一个顾客看房子。
姬：（在外，开门）这扇门怎么了？
查：她想租这幢房子，她对这样的老房子非常有兴趣。
〖姬由浴室上。
姬：那不是卧室。
费：那是楼下浴室和洗手间的套房。
查：这位是管家肥太太。
费：费，先生，费。
姬：噢，嗨。
查：她不会呆得太久的。
费：要看一会儿彩色电视吗？
查：是什么皇家节目，对吗？
费：对，我家里只有黑白电视
查：（向费太太）你不用管我们。
费：（拿起沙丁鱼）我会把声音开得很低。
查：我们只是看看房子。
费：噢，我忘了拿报纸。
〖费由书房下，没拿沙丁鱼。
导： 沙丁鱼！
查：这件事我很抱歉。
导： 沙丁鱼！
姬：没关系，反正我们不需要电视，对吗？
导： 沙丁鱼！
【琴由书房上。
琴： 我忘了沙丁鱼。
Garry： 导演！他妈的那些沙丁鱼！快把我们逼疯了！
导： 沙丁鱼怎么了？（喊）小弟！ 
Garry：单在第一幕里就要上来四盆沙丁鱼，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她拿着――我拿着，都他妈的是什么感觉。（向玲）你说对吗？ 
玲： 什么？
Garry： 沙丁鱼。
玲：     什么沙丁鱼。
【弟，助理舞台监督由侧翼上。
弟：     要换掉沙丁鱼吗？
导：     （吼）去弄四份捣烂的香蕉。
Garry：   （向导演）OK，你用不着发火，这对你是无所谓的，反正你坐在那边，可我们在台上，我们得跟这些沙丁鱼一起工作，在这杵着，一身臭汗！还要提着包，拿着大纸盒。哪，还有这些门，这些台词。
导： 那你想要换什么，Garry？旅行包？纸盒子？还是门？
琴： 我们不是针对你，小弟，亲爱的。我们觉得沙丁鱼很可爱。
Garry：     你觉得它们很可爱？
琴： 是的，它们很可爱。
Garry： 那我也觉得它们可很可爱。不用换了！
导： 好，我们继续，从琴姐下场开始，还有，小弟……不要再发生同样事情。
弟： 哦，不会。
【弟从侧翼下。
Garry： 对不起，导演，我只是想我们应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导： 当然。
Garry：     应该更加好，你知道。
导：     更加好，对，只要琴姐高兴。
琴： 绝对高兴，导演。
导： 那么，琴姐，我的宝贝，你可以为我做件事吗？
琴： 任何事情，导演。
导： 让沙丁鱼跟你一块儿出去。继续。
〖费太太走进书房，拿着沙丁鱼。
查：这件事我很抱歉。
姬：没关系，反正我们不需要电视，对吗？
查：她是个很个保守的管家。
姬：好极了，那么，来吧，（开始上楼）我一定要在四点前到办公室。
查：也许我们该喝一杯香槟。
姬：我们把它一块带上去。
查：好，唔……
姬：我的文件也要带上去。
查：对，只是……
姬：什么？
查：唔……
姬：是她吗？
查：她是个很保守的管家。
〖费太太由书房上，拿着报纸，可是没有沙丁鱼。
费：沙丁鱼……沙丁鱼……（对姬）我是没资格说的，不过，亲爱的，我只说一句：不要想得太多——只要静下心来。你就会真正喜欢这地方的。
姬：噢，真好。
费：（向查）她会喜欢吗？亲爱的。
查：会，唔，会！
费：（向姬）而我们也会欢迎你。（向查）是吗？亲爱的。
查：噢，唔。
姬：妙极了。
费：沙丁鱼，沙丁鱼，想抽空闲一下也不行。
〖费由侍婢室下。
姬：你瞧？她开心极了，她还要替我们做沙丁鱼！
查：就是……
姬：我觉得她非常好。
查：好极了。（欲走）
姬：你上哪儿？
查：（拿起旅行包）走，乘她还没拿沙丁鱼来之前。
姬：你上哪儿？
查：（拿起旅行包）走，乘她还没拿沙丁鱼来之前。
姬：这上边？
查：对，对。
姬：这里面？
查：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