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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书评周刊:《匠人》

(2015-07-19 09:5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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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儿

匠人和故乡一同消失了,只剩你这流浪城市的孤儿

2015-07-19 新京报书评周刊 新京报书评周刊
新京报书评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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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书评周刊2003年创刊,每周六出版发行,口号是“阅读需要主张”。书评周刊气质是严肃而有趣,主要评价国内外出版的大众类优秀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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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350000智慧型微友同路同行』



按:如果一个人多年在外,他对他乡的熟悉必将慢慢胜过故乡。他认得他乡的小路,清楚他乡的物候,把再次抵达他乡的过程下意识地说成“回去”。他曾熟知的、生活在故乡的一代代人,先是变得陌生,继而依次凋零。如果家乡是一片村庄,那么它一定走在其中一条道路上:一是人去乡空,遍地倾圮之景,大自然正重新夺回此地的控制权;二是旷野里建了厂房,田埂上起了楼盘,新城镇正一砖一瓦、势不可挡地侵略而来。无论归宿几何,消逝中的故乡于我们而言,终归是一场海市蜃楼——它吞噬了我们所有的情感,流放了我们一切的记忆,捣毁了我们毕生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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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申赋渔或许正因有感于此,而作《匠人》。瓦匠、篾匠、木匠、铁匠、豆腐匠、扎灯将、修锅匠、织布匠等等——匠人是他抵达故乡的指南与路径,匠人的生命轨迹是他为故乡所下的细密注解。来自六百年老村的他,看惯了生锈的铁锁和长草的屋檐,抢在自己忘却故乡之前,向那些连同手艺一同消失了的匠人致意。


他写道:“这些匠人们,都是我所熟悉的。都曾是日日相见。每一个人都知根知底。他们来了,又走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他们原先是从古至今,代代延续的一环。这个环,到今天,就断了。他们不在了,我的故乡也就真正没有了。我将真正成为流浪在城市里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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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匠》节选

妈妈和豆腐匠的老婆扯着一块极大的粗纱布,平平地放在这台子上,一人一只角,抓在手上不放。豆腐匠一勺一勺把豆花舀到这纱布上,等全部舀上去了,把纱布的四角拎起来,打个结,做成一个包袱。再在上面盖一只既厚且重的木盖。木盖上面再放上石头。石头放好了,你就不要理它了。这时候,就听到水从那木槽里往水桶里淌的声音。水是黄的。要等这水完全不淌了,才算好。


移开石头,打开木盖,解开包袱,里面是一块巨大的豆腐。豆腐匠拔出刀来。刀是特制的。横一刀,竖一刀,豆腐匠像在画一张棋盘,画好了,就是一块一块的豆腐。豆腐当时就可以拿出来,放在盛着清水的木桶中。


这一木桶的豆腐,要吃到元宵节。我是迫不及待的,当晚回家就拿出一块,放在碗里,浇上酱油,用筷子夹一块,放到嘴里,吃完了,再夹一块。


过年前的几天,豆腐匠就忙着给申村的每一家做豆腐。做豆腐完全是义务帮忙。申村的人们呢,会在未来的一年里,随便哪一天,趁豆腐匠哪天空闲了,请他来家吃一顿。这一顿要专门请他,他坐主席。其他的人,村长或者有名望的长者,或者别的什么特别之人,只能坐次席作陪。这是豆腐匠最有面子的时候,平时不喝酒的他,只有这时才喝上两杯。就两杯,不贪,不醉。


 

 

《扎灯匠》节选

从二十多岁起,外公扎灯已经四十年,到六十五岁这一年,他忽然歇手不做了。他改行“拉瞎子”。


“拉瞎子”算什么行当呢?什么也不是。瞎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忽然就出现了。右手拎着一面小铜锣,走几步,“当”的一声敲一下。左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由人在前面牵着。牵着这竹竿的就是我的外公。


瞎子走村串户,敲着铜锣找人算命。外公向所有熟识的人引荐这可厌的瞎子。四乡八邻,谁不认识老实巴交的扎灯匠呢?他们会尽量照顾这瞎子的生意。


我上小学,正是很要体面的年龄。瞎子的锣声经常会从学校外面响过。那是四村交合的要道。


“那不是你外公吗?拉瞎子啊。”


“瞎子专门骗人的钱。”


“拉瞎子,拉瞎子,拉瞎子。”他们看到我就这样朝我喊。


因为这个,我跟同学打了好几回架。我越是恼羞成怒,越成同学嘲笑的话柄。发生任何的冲突,他们就用“拉瞎子”这几个字来刺激我,骂我。


几乎每个星期都能撞到拉着瞎子的外公。外公看到我,老远就喊我:“大鱼儿。”我装着没听到,飞一般躲得远远的。可是外公每次看到我,还是喊。


我跟妈妈抱怨:“妈,外公不是扎花灯的么?好好的拉什么瞎子呢,多难看啊。瞎子专门骗人钱。”


“不要听他们瞎说。哪个相信哪个请。愿打愿挨,什么骗不骗。你倒想想看,瞎子不算命能做什么?”


 
《篾匠》节选

1980年,申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田地按人头分,生产队里的农具、房屋,都分掉。这一年,黄牛24岁,已经是一头老牛。队长的意思是宰掉,每家分点肉。篾匠说什么都不肯。一个60多岁的老人,天天到队长家抹眼泪。队长自己的官儿就要撤掉,也不想再多事,就说,你自己做工作,如果大家都答应不杀,就不杀。篾匠就挨家挨户去求情。


“这牛跟了我20多年,不能杀啊。你们也就少吃一口肉,不算看我的情份,留它一条命,也是积德。”


有人就说,不杀可以,你买了去,不能说这么大一头牛,就白白给你。


篾匠哪来这么多钱,思来想去,就跟队长去说:“牛归我,队里分什么东西我都不要。你说这牛值多少钱,我每年卖了粮再还,一年还不清两年,两年还不清三年。队长一想,这也是个办法。


没想到,篾匠的儿子壬小听到这话,回家把篾匠一顿臭骂。一头老牛,活儿干不了,哪天说死就死了。要它回来做什么?还要每年还钱。壬小死活不答应。


篾匠骂道:“你个畜生,不是它,你早饿死了。”


壬小恼羞成怒:“要牛,你就自己跟牛过去。”


篾匠听出来,壬小这是要跟他分家。因为壬小从小没娘,篾匠溺爱过度,现在好,自己老了,他成了忤逆儿子。


村里人听说了,纷纷来劝和。壬小低着头,一言不发。壬小的老婆倒拍手顿脚的直跳:“老糊涂了。家里什么好东西,只要他看到,就拿去喂牛。他对自家的孙子也没这个心。你教他说说,这么多年,有没有给孙子买个甜嘴什么的。”


篾匠闷闷地说:“我有一分钱都给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篾匠跟壬小还是分了家。篾匠仍旧住在猪舍。猪舍大部分的房子拆了,留了两间。两间也够了,一间养牛,一间篾匠住。独自一个人过,反而快活。


田分到一家一户,小活儿都能自己做,地怎么办?还是要耕啊。家家又来请篾匠。篾匠扛了犁,驾了牛,二话不说就下地。地耕过了,到晚上,人家就把篾匠请回去吃饭:“篾匠,这牛啊就归你。该我家的这一份呢,不要了。你还的时候,少还一份。”


申村人家大多是仁义的,一家带头,其余的也就跟着这么做了。哪家真会这么较真呢?再说了,篾匠现在一个孤零的老人,向他要钱,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壬小家的地要耕了,就让儿子来找篾匠:“爷爷,帮我家耕个田啊。”


篾匠说:“你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篾匠就把壬小家的地耕好了。壬小又让儿子来喊他:“爷爷,晚上到我家来吃饭吧。”


“晚上有人请了。”篾匠不去。


篾匠现在有了许多的空闲,又操起放下多年的手艺。从他门口经过,总看到篾匠坐在一张竹椅子上削削刮刮,编编织织。老牛就卧在旁边呆呆地看,嘴里不住地磨叽磨叽,嚼个没停。篾匠家的四壁上,挂着各样的竹器,有筛子,有箩,有竹匾,有捞馄饨的爪篱,还有像手一样可以抓痒的“不求人”。到赶集的时候,他就背些去卖。篾匠的竹器卖得快,不到散集,就卖完了。他呢,给孙子买一块烧饼。烧饼是夹馅的。有芝麻糖的,有豆沙的,有萝卜丝的。萝卜丝的最好吃,里面和着肉丁和虾籽。


每次有集市的这天下午,他的孙子就会来猪舍里玩。篾匠从小篮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一只烧饼。篾匠每次都要先掰下一小块,然后才递给孙子。这一小块他不吃,是塞到旁边老牛的嘴里。看孙子和牛吃得快活,他就笑,一笑,满脸都是皱纹,一口牙七零八落。


也就两年,是个年三十,篾匠一家一家走过来。每户几十块,多少不等。这是他卖篾器的钱。他早就算好了,黄牛多少钱,各家该得多少。连壬小都给了。毕竟分了家,算是两户。各家都推辞:“不是说好的,不要的么?这样子,叫我们怎么好做人。”话虽这么说,送到手的钱,还不是个小数目,收也就收着了。最不高兴的是壬小和他老婆。没想到老头子攒了这么多钱。壬小老婆说:“攒了给孙子不好?白白送人家。哪家又会说你个好?越老越呆。”想了想,又说:“壬小,你老子能挣钱,比你还强啊。我看,合家算了。把他请回来,还一起过。”


篾匠来找我爷爷。他们是老哥儿们。


“木匠,壬小又来找我,跟我合家。你说合还是不合呢?”


“旁人怎么说?只有劝合的,没有劝分的。这事别人不好拿主张。”


“你个老不死,跟我还说这样的话。”


“合吧。到老了,有个三长两短,你一个人躺倒了,水都喝不到一口。养儿子做什么?还是不养老送终。合吧。”


篾匠就高兴了。


篾匠牵了牛,搬回儿子家住。正好有人家新娶了媳妇,要分田。队里就把猪舍的草屋推倒了,把地一耕,分给了新媳妇。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吧,过了七八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人老了,牛更老了。老牛已经什么活儿都不做。整天吃吃草,晒晒太阳,无所事事。篾匠平日里就做篾器消磨时间。还是每个集市都赶。有一回,散集了,回来的路上,身后面突然冲出来一辆摩托车,车把儿一刮篾匠,篾匠就倒了。摩托车停也没停,跑了。篾匠倒在地上就不能动了。有人喊来壬小,七手八脚送到医院。一拍片子,断了两根肋骨。


壬小和老婆起先还管的,送饭,擦擦洗洗。篾匠毕竟是老了,受了这样的伤,人整个就不行了。几个月下来,还是不能下床,人越来越瘦。拖的时间一长,壬小就烦了。老婆说:“一时半会死不掉。你老子,你管。不能让我一个女人,给他洗身子。”壬小过几天擦洗一回,然后再四处抱怨。


有个老光棍,平日就好说胡话,一张桌上打麻将,听壬小抱怨得烦,就信口说:“脏还不好办!不给他吃,没拉的了,自然就不脏了。”


过了两天,有人从篾匠屋门口走,听到他喊饿,就问壬小。壬小说:“他现在是糊涂了。不要听他的,才送饭他吃过。你看,碗还在这里。”


老牛在外面,听到篾匠的喊,也哞哞叫。又有人来问壬小。壬小就恼了。当天晚上,在门口大骂:“老头糊涂了,你们倒说我不孝。我辛辛苦苦,还落这样的话柄。哪个再嚼舌头根子,我就告他造谣。”


又过了十来天,篾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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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

申赋渔 著

民主与建设出版社·浦睿文化

2015年6月


本文书摘部分选摘自《匠人》(申赋渔著,民主与建设出版社·浦睿文化,2015年6月出版),经浦睿文化授权发布。按语撰写与编辑:方格,转载请联系书评君,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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