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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六安之二十:生命中的树

(2009-09-17 01: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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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六安

杏树

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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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树之情

杂谈

我与六安之二十:生命中的树

生命中的树

程耀恺

我问过许多人,有没有与树打过交道,或者产生过友情?他们总是很诧异,说来也是,跟来去尘世中的人物失之交臂,尚且算不上多大的憾事,何况不能行动不会说话的树木呢,更何况在我的一生中,不知见过多少树,多数情况下,也是相忘于洪湖。不过,我却小有不同,至少有几棵树,曾与我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我关注过他们的一枝一叶。他们的一态一容,至今还存留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的生命与我的生命,有过关联和交融,他们是一杏、一桂、两水杉。

汤庄外公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杏树。论年龄大约比我小两、三岁,但她却是外婆临终前手植的,她成了外婆的化身。院子不算小,原来长了一些榆树、洋槐什么的,后来被外公先后移到南塘的堤埂上去了。杏树就把他的枝条,伸得长长的,让满院笼罩着绿荫,像是在守护着一方宁静。每年除夕,我妈总要架一副竹梯子,在树枝上挂许多红纸条,再端来一碗猪骨头汤,让我跪着,泼到杏树的根下,那意思,既是敬杏树,也是祭外婆。长江、淮河之间的杏树有两种,一种叫“大麦黄”,到割大麦的时候,杏子黄的馋人;外婆栽的是一种叫“小麦香”的杏子,要等到“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垅黄”的时候,杏子才透出醉人的香味。青杏儿几乎没人敢动,开镰收麦的前夕,外公独自爬到树上摘杏儿,不让旁人插手。摘下的杏子,他自己只挑一只,其余全部分送他的三个女儿和同村各户人家。村东头的梁四奶奶一接到杏子,口中便念念有词:麦香回来了,回来了……。我疑心“麦香”是外婆的小名,可我一直没问过外公,怕惹他伤心。外公留下的那粒杏并不吃,放在窗台上,待果肉化掉,他拿清水把杏核洗净。他有一个小小的枣树木盒,专放杏核,每年一只。桃三杏四梨五年,说的是它们开始挂果的年头,杏儿是第四年挂果,那么,有多少粒杏核,外加上四,正好就是外婆离开我们的年头了。外公病重那年,赶上“返春”,满树杏花,一夜间香消玉殒,杏树第一次没坐果。这样一年又一年,终于,外公静静地辞别了人世。我当时在外地做事,接到噩耗急忙赶回,唯见落叶满院,我捧着装满杏核的枣木盒,凄然地站在杏树下,杏叶儿一片一片地从我的头上飘落下来。

初到H县城,打听当地名胜,就听说学校里有棵百年老桂,枝繁叶茂,四季常青,便慕名造访。那是一处旧式院落,青砖铺地,苔痕上阶,而桂树居中而立,望去风姿绰约,一如绝代佳人。引路的朋友对我说,待到秋来,一树盛开,能叫黄金失色,令闻者迷魂。我当时情不自禁地说了句:如能与桂子作邻,此生何求!这本是一时戏言,但两年后,竟天成我愿,我妻调到那所学校,我们随之搬进了院北的旧房子里,桂树果然成了我的芳邻。那所学校是清末新政时期创办的,历来被本县视为斯文圣地,任你是地痞流氓,也不敢在此撒野。城里喜欢做桂花蜜饯的人家,期花每以干净被单平铺树下,承接随风散落的桂花,却从没人碰过一枝一叶。我家是1973年搬过去的,当时世风日下,斯文早已扫地以尽,那年秋天,就有人偷偷摸摸来折桂花,翌年秋,折花狂潮竟成不可阻挡之势。我求教同事中的一位林学专家,学习用“高枝法”培育新苗,防备万一有所不测,以延续我的芳邻的生命。岂料1975年秋,老桂被攀折得遍体鳞伤,片叶不留,连我套接的两株新苗,也惨遭毒手,从此桂树形容枯槁一蹶不振。那一年桂树好像有了预感,晓得厄运难逃,特意打点精神,把花开得忒旺,让满院芳气袭人。天可怜见。

后来拆房建楼,我们一家移到后面的一排房子里。移家不久,我和孩子们挖些旧砖,围起一个独院,从县苗圃要了两株水杉苗木栽下,一株靠水笼头,另一株紧贴围墙根。原本大小一样的两株水杉苖,被我胡乱分植两处,不久便判若两人。水杉喜水,近水者长到花盆那么粗,靠墙的那棵比茶杯还要细,看上去,一棵意气风发,一株弱不禁风。孩子们不无调侃地分别喊他们为胖子和瘦子,这让我感到就像做了偏心父母一般歉疚,总觉得对不起瘦子。或许因为这种内疚的缘故吧,以至我们举家迁移合肥之时,两棵水杉已成栋梁之材,亲友建议锯掉带走,说也许能派上用场,在我却心有不忍。于是跟搬进来的那家人商定,请好生照看,不要动他们。多年来,凡H县来人,我就要询问水杉的近况,都说放心吧,好好的长着哩。一晃就是十年,我去那里出差,住县政府招待所,与学校仅一墙之隔,忙妥了事,决计乘月看望我的胖子和瘦子。走至近处,却不见踪影。我楞住了,心如刀绞,便靠在一堵墙上,真想放声大哭一场。我在极度的悲痛中,四顾茫然,连眼前的屋舍都化为乌有。此后无论在何地,我只要一见水杉,就不忍离步,我凄凄惶惶地打量他们,心里总幻想着那就是我家的胖子、瘦子的兄弟;回到家中,独坐的时候,眼前常常浮现出胖子、瘦子的倩影,书房里也似乎飘进那细碎的绿叶散发的特殊清香。

1998年大寒那天,到乡下祭祖,家人不约而同地要进村参拜那棵成了外婆化身的杏树。老宅的院子已为新房所占,却在西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棵年轻的杏树,显得清秀俊逸。一问方知,那是我们的堂舅舅,用老杏的核,培育的新树。他说:老杏最后几年常常无花无果,了无生机,慢慢地枯死了。听罢,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联想起如美人遭劫的桂树,似青年夭折的水杉,也不知他们的孤魂是在何方游荡,或者化作别的什么佳木了吧?幸而外婆的杏树,在生命的轮回中,因了亲人的护佑,才得以幸存于故土之上。

古人叹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以我之见,人树之情,同样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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