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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聊三国，谈到关羽。史书上评价关羽“刚而自矜”，关羽的高傲是骨子里的，天下无一人能让他看得起。目空一切的人必然心胸狭小，关羽也不例外。但与关羽身上的光辉相比，这些弱点似乎可以忽略。关羽的光明磊落，他的英风豪气，特别是他的忠义，早在东晋南北朝时就受到称颂。到了后世，关羽被封为侯封为王，被奉为帝奉为圣。到了清代，关羽与释迦牟尼、观世音菩萨并列，成为重要的祭祀神祗。

关羽的神化过程在中国几千年的造神运动中比较典型。中国人所崇拜的神灵，或为凡人的神化，如道教所尊崇的道德天尊原本不过是周王室的一个图书管理员，关羽不过是三国时的一个普通武将，或是无中生有，将小说故事中的虚拟人物导入现实世界，成为膜拜的偶像，比如元始天尊、玉皇大帝，比如财神赵公明。实质上，中国人崇拜的是自己的欲望和幻象，所以中国人啥神都拜，但还是无信仰。实际上，不仅中国，很多国家都是如此。世界几大宗教的教主都是凡人神化而来，释迦牟尼不过是人间一王子，耶稣不过是一普通传道者，所崇奉的偶像七实三虚，是人造幻象。

既然神佛都是幻象，那么对信仰就有必要进行反省。归根究底，我们真正信仰的不是偶像，而是偶像背后的道德律，而道德律实际上源于人之本性，深藏于人之内心，可以说是人类的共同潜意识。道德律可以用理性论证，但又根本无需论证。不分国家，不分种族，人类有着大致差不多的道德底线。即使是穷凶极恶的人，做坏事时内心还是有所畏惧，还是有最后的道德底线。地狱、果报等等，实际上是道德律的幻化，即使没有宗教的宣扬，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地狱。所以，我们真正信仰、真正崇拜、真正敬畏的，实际上是我们自己。康德说：“世界上惟有两样东西让我们深深震动，一是我们头顶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律。”明白了这些，也就知道烧香祷告不会有神灵响应，因为我们祈求的实际上是我们自己。

上帝之由来，是因为人类对宇宙起源的困惑。宇宙本源是人类思考的终极问题，相比之下，其他所有问题都微不足道。从上古时代起，直至今日，对宇宙本源的探求几乎毫无进展，最聪明的科学家、思想家最后都不得不求助于上帝。牛顿在《数学原理》中说：“这一尽善尽美的包括太阳、行星、彗星的大系统，惟有出于全能的上帝之手……就像一个盲人对于颜色毫无概念一样，我们对于上帝理解万事万物的方法简直是一无所知。”他认为，宇宙运转的第一推动力来自上帝。爱因斯坦说，上帝是不掷骰子的，如此整齐规律的宇宙只能是上帝的精心设计。霍金用了无数算式来计算推导时间宇宙的起源，最后不得不说，应该有一个“终极理论”，是宇宙的本原规律。霍金的“终极理论”、黑格尔所说的“绝对精神”和老子的“道”，实际上都是上帝的代称。将一切归结到上帝，似乎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实际上并非如此，上帝创造世界说和和现代天体物理学所主张的宇宙蛋大爆炸说有着同样多的疑点。且不说大爆炸理论自身的很多矛盾，爆炸前的宇宙蛋如何形成、如何存在？永远追溯不到源头尽头，于是有所谓“奇点”之说。同样的，上帝从何而来？置身何处？为何创造这个世界？又是如何创造这个世界的？如此等等，都是问题。

如果真的有上帝，如果宇宙真的是上帝为游戏而创造的，那么人间国度的争斗，在他老人家看来，应该如庄子看蛮触之争吧。人类为登上月球、探测火星而欢呼鼓舞，或许月球、火星和人类居住的地球等等不过是上帝所玩的几颗弹丸，而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动物、植物等等是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细菌病毒真菌。因为困惑才思考，越思考越困惑，如庄子所说：“蟪蛄不知春秋，朝菌不知晦朔。”宇宙本源问题或者超出人类思想的极限了。问题是，人类一旦不思考了，也就真的成为蟪蛄和朝菌了。呵，从关羽说到宇宙蛋，扯得有点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