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甜甜的乡情
(2012-03-19 14: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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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的乡情
——读高涛短篇小说《西瓜熟了就变甜》
杨柳岸
可以说,这是一篇以童年视角来写的爱情小说。小说的主要故事情节,写几个少年在“偷瓜”的时候,目睹见证了两个大人在“偷情”事件。小说的巧妙之处就在于,把偷瓜与偷情二者紧密联系起来写,明写偷瓜,暗写偷情。偷瓜是他们小孩子最关心的事,而偷情则是他们无意中碰到的大人们的事,碰到了也不懂,也并不关心。其实童年之所以快乐,主要就是不解男女情事,不谙世事艰辛,对大人们的生活内容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去理会,不去关心。作者写偷瓜情节的时候,文字详细,酣畅淋漓。读着这样的文字,必定会激起许多人心中的童年记忆。而写成人间男女情事,也是以少年儿童视角来写的,纯净,朦胧,含蓄。写情事,美而不流于低俗,写苦难而并无悲苦低沉之气,有一种顺其自然的大气与坦然,而其间的爱情,就如小说中校厂娘在没人时“头上插着几朵紫盈盈的苜蓿花”,美丽而纯朴,呈现出一种人情美,人性美。
从描写内容可以看出,小说的时代大致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可以确定是在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或之初,小说中有“工分”这个特定年代的线索与标志。那段时期正是中国农村一派欣欣向荣的时候,其实当时整个国家也是如此。小说写的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的“水磨村”,乡村一隅的生活。有过特定时期下乡村生活记忆的人,童年生活会大致相似,偷西瓜便这共同记忆的一个焦点事件,这是乡村少年最勇敢的游戏,是乡村童年最特别的记忆。所以小说中浓墨重彩地写到偷西瓜的过程,文字详细,酣畅淋漓,童趣盎然,会让许多人会心一笑,勾起许多人纯真的童年记忆。许多细节,包括那种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描写,都堪称精妙。故事可以虚构,但那些细节是不可能凭虚构来获得的,那些感觉只能来自于当时真实的记忆。所以说读这样的文字,一看就知道作者当年是有过亲身经历的,没有少做这样的“坏事”。
如果说“偷瓜”代表着少年儿童的童年一种诗意世界,那么“偷情”就代表着水磨村成人们现实生活的世界。在那个物质生活还贫乏的年代,大人们必定要少不了为计而奔波,也少不了为此而遭遇的苦难。小说中这个大人们的故事,虽然是以少年的视角来浮光掠影,散漫而不经意地地叙述出来的,但是就如同冰山,露在上面的仅占小部分。这个成人部分的故事,要细讲起来,肯定是复杂的。校厂娘和山东客的“偷情”也是合情合理的,“校厂他爹在四百里外的铜川的煤矿开矿车,一两年也回不了水磨村一次。”如此农村特殊的两地分居,如此给双方带来的生活艰辛是外人不易觉察的,于是校厂娘和校厂他爹或许是为了生活的便利,在两地都有了各自的感情,或者说各自的婚外情。这也是很自然的事。作者在这里虽然是以孩子的眼光来叙述,避免来作成人的道德评价,但作者流露出的感情倾向,也并没有对“偷情”“婚外情”作丝毫道德上的谴责,而是给了足够的宽容,甚至是从人性角度上给了充分的肯定。如甘肃女人说的校厂爹“是个好人”,其实小说中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校厂爹在外地背着妻子有了其他女人,甚至还有孩子。甘肃女人,年纪轻轻,何以要背井离乡来到一个以体力劳动为主的煤矿讨生活?她有怎样的身世?男人死了,她就把五六岁大的女儿留给男人的前妻自己不辞而别,她能忍心?是否太缺少责任心了?当然,一个如她这样的弱女子更多的是让人们同情,此后她的命运让人牵心。每一个人都有其不得已处。而校厂娘,自然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善良贤惠,她没有指责那个甘肃女人,没有要那笔钱,而无报怨地接受那个五六岁的女孩子。而那个山东客侯老三,他勤劳,憨厚。作为瓜客,他是小孩子们想象中的敌人,因为既然是游戏中总要有人来当敌人。他的技术手艺是精湛的,作者写到他务瓜的一些业务细节,一看就知作者对此也是熟悉的。作为一个作家来写生活,他必须在某一方面熟悉生活,或对其有独到理解。在这篇小说中,主人公是个瓜客,他务瓜的细节就非常重要,小说开始部分对此有精彩的描写,作者对一个瓜客的日常生活和其他对西瓜的感情描写得生动活泼,呼之欲出。可以说,那个年代的乡村少年对西瓜,特别是偷西瓜都有特别的记忆,而瓜客也是一个最常见特殊人物,是一种职业,他们是那个年代的农村科技人员。务西瓜的瓜客和偷西瓜的少年,似乎形成一对天敌,如果说少年偷西瓜的描写是会勾起许多人的童年记忆,那么对瓜客生活细节的描写也会如此。作者对双方的生活细节都有精彩的描写,这可能源于作者特殊的童年生活经历,比如,他可能当年与瓜客有过更近距离的生活接触与交流,瓜客也是作者少年时代的特殊经历。小说中有一段瓜客对偷瓜的小孩子们进行严厉而不失人情味的“体罚”,小说中对这“体罚”有一段生动有趣的描写。但如小说中描写的,他更多的是和蔼可亲可亲,善良而有人情味。小说结尾写到他终于和校厂娘结合到一起,一个重新组合起来的四口之家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但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山东客亲生的,那个年代中国刚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他如果想再有一个孩子,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如小说结尾所暗示的,更有可能性的情况是,他接受了现有的两个孩子,共同抚养他们,更证明他是有爱心的。他原先是把西瓜当作他的孩子,现在他真有了两个孩子,他会像务西瓜一样去精心务他们,他们长大成人他的生活也就会甜。西瓜熟了就变甜,其实在这篇小说里,西瓜,就是生活本身,诚实的劳动者必定就会得到甜甜的果实。
或许有人说,这篇小说写的是乡村,又是三十年前的人和事,年代久远,不贴近当下生活。确实如此,但这正可以看作是此小说的优秀之处。艺术之所以为艺术,就是因为它和现实生活保持着一段距离,有其相对独立性。小说写童年记忆真切,写乡村,文笔清新纯朴,读此小说如同打开了一瓶窖藏了三十多年的陈年老酒,清新而回味无穷。这篇小说写的是童年记忆与永久的人性,这都是文学根本职责所在。巴乌斯托夫斯基说,“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的诗意的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最伟大的馈赠。”加西亚·马尔克斯甚至说他的所有写作动机,就是为了给他的童年记忆寻找一个最完美的文学归宿。每个人都有其童年记忆,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认识到童年记忆的文学意义。袁枚说,诗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此处的赤子之心也就相当严重童年记忆,而此处的诗人,其实就是指所有文学中人。
这篇小说之所以在当下的中国显得优秀,一个主要的因素就是它纯朴的乡村感情。这是很明显的,小说给人以田园诗的感觉,它简直就是一首诗,或者说,作者是以一种乡村诗情来写这篇小说的。小说中火热夏日里乡村田野浓烈的绿意和生机勃勃,似乎就是这篇小说欢快而诗意的基调。是对快乐童年的留恋,追忆那些年乡村的人和事,童年记忆中那些真切,那些说不出的快乐,那些纯真的快乐,都与乡村有关。这里的乡村,在作者心里既是具体的又是抽象的。说它具体,是指它就是以作者童年生活过的家乡为原型的,可能那些具体景物的位置在作者心里都是固定而明确的,如这篇小说中的瓜田及其周围的水渠沟壕等都写清晰的文字描写。而说乡村也是抽象的,是指它在作者心里经过三十多年时间沉淀与文学整合升华,已经成为一种文学上的意义空间。而对照现实中当下的乡村,我们或许有些失落,物质生活的富裕了与精神生活的贫瘠形成的落差,乡村似乎正在远离我们。刘再复的文学四维论中,自然是重要一维,而在我们中国的乡村,为这一维的物质基础做出了必不可少的贡献。在这篇所谓的农村题材小说中,乡村,保存了更多的自然,没有污染的,清新的大自然环境和纯朴的民风民俗,孩子天真烂漫的童真童趣,乡村男女大胆而自然的两性关系,这些都有一种人性自然的面貌,不过多人为雕琢,顺其自然而生机勃勃。可以说,这篇小说就是借童年记忆与乡村爱情事件而来写作者的乡村情怀,而这乡村情怀,实质上是一种深刻的人生与文学情怀。
2012-3-18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