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 鱼
1.
锣娃天天在县城十字口钓鱼,有时蹲几天揽不上一件活。他没精打采的回家,媳妇黑花给他做好饭温在锅里,他吃着饭总说运气不好。黑花不再怨他,他在外面也苦,好在老赵在家里搭灶给她交饭钱,每当锣娃埋怨自己,她劝锣娃这是咱的命,穷命。锣娃每天早出晚归,她可怜锣娃本是一个庄稼人,却进城当了市民。进城后,他啥手艺也不会,只能干些下苦的活,那下苦的活也是天天坐在十字路口等来的。
去年村里土地被征用,村子整体搬迁到县城边,家家盖了两层、三层楼房,手里有了钱的村民天天烧的睡不着觉,有人买了车,有人进城大把的炒股,有人在宾馆里黑明昼夜的赌博。锣娃在外做生意,腊月里回了村。黑花知道锣娃被人骗了钱,一气之下把锣娃赶出了家门。
那天锣娃回家,悄悄给母亲说了被人骗钱之事,母亲心里害怕,她怕黑花和儿闹伙,她说不敢让黑花知道受骗赔钱的事。锣娃睡到半夜守不住,给黑花说了实情,黑花就把锣娃从炕上蹬下去了。锣娃光着身子站在地上冻得打哆嗦,黑花不给他衣服穿,他不敢吭声,怕惊吓了娃,他摸黑跑到母亲房里,母亲哭着给黑花讨要了锣娃的衣服,锣娃穿了衣服躺在炕上哭了。
锣娃说:“我娶下黑花像要了个后妈,这日子咋过呀!”
母亲怨儿:“钱在你手里,咋能让人骗走呢吗?”
锣娃说:“我只知道钱在中间人账上打着,我拿着密码,他们咋能取走呢?”最近城里钢铁短缺,有人说他能搞一批钢材,锣娃在城里认识一个朋友正好要钢材,他想那边有货这边要货,他一转手就可以赚钱,对方让他给中间人银行卡上打5万元保证金,锣娃就按中间人给他的卡上打了5万元保证金,他打了款更改了密码。中间人给他说,只要你和卖家签合同,买家就付款提货。他打了5万元保证金,天天等着和卖家签合同,一周过去卖家迟迟不闪面,他打电话关机,去宾馆找人,房里己人去房空,他急忙在银行查那5万元的保证金,那5万元早已被人取走,他方知受骗立即向公安报案。公安局听了他的情况说:“最近上当受骗的人很多,大都是你们这些刚进城的城市农民,他们知道你们卖了地手中有钱,设着法子套你们,你们一定要当心呢。”
母亲问他:“你没问那卖主是哪里人。”
“他说家在道北住着,我找遍了道北没有这个人。”
母亲怨他,“人家说他有钢材你就信了?”
“我看了他的货单,人家确实有货单。”
“那存货在哪儿呢?”
“他说在省城。我真傻!我没想到去省城看货。我看人家长得人模人样,西服领带的,咋会骗咱乡下人!”
“贼没尾巴难认。”母亲说着坐起来。
“我真傻!我当时去省城看看他的货,或许就会看出他的破绽来了。”
“那你咋不去呢?”
“我怕花那十几块钱路费么。”
母亲听后咳一声:“你看人家二怪和媳妇开个那小商店,那日过得多滋润……”
黑花早上起来,站在母亲门口骂锣娃,锣娃躲在母亲房里不敢出来。太阳老高了,锣娃硬着头皮开了房门,黑花抓住锣娃把他推到门外,
随手关了头门。街上的人听见闹伙都来看热闹,锣娃可怜地站在门口不知向何处去。
娶黑花时,媒人说黑花歪,是父母惯大的娃,25没嫁出去就是因为歪没人敢娶。锣娃母亲知道儿的缺陷说:“歪了能当家能管住锣娃。”谁知黑花歪得出奇。
锣娃和老母亲相依为命,因为腿跛,30多岁才找下了黑花。锣娃娶了黑花特别疼爱,新婚晚上,年轻人去他家闹房,他护着黑花,宁愿自己挨打不为难黑花做事,闹家们打锣娃是让黑花疼爱呢,锣娃被打得满炕滚,黑花就不依了,给耍房的人掉脸,拿帚子疙瘩打耍房的人。村里耍房的人没见过这样的歪媳妇,就用棍子吓唬打锣娃,让黑花给大家个笑脸,谁知黑花发了火,夺了耍房人手中的棍子,从窗户扔了,耍房的人就都走了。黑花护着锣娃,锣娃就更爱黑花了,锣娃30岁娶媳妇,知道媳妇对他是多么重要。在地里干活,春天他说春困人乏,让黑花坐在地头歇着。夏天黑花怀孕显怀了,他怕黑花热,让黑花坐在树下乘凉,自己在地里晒得像个水牛。秋天他说地里虫子多,怕虫子咬着黑花,不让黑花进地,让黑花在地头帮他看衣服。冬天里村里的地被征了,
村子要搬迁,政府发放补贴让村民自找住处,他借住在丈人家。黑花坐月子时己搬进新居,锣娃就天天守在黑花身边侍候着。母亲有时看不惯,就骂他,他只是给母亲赔笑。母亲就不骂他了。她常说:我是为娃们活呢,只要你两口子恩恩爱爱,做老人的也就省心了。时间长了黑花就长了脾气,
开始叙叨锣娃,后来就骂锣娃了。锣娃有事回来迟,她不问锣娃去地里还是进城了,她不满意不高兴就骂,锣娃总把黑花当娃看呢,从不还口,更不敢动手。黑花骂累了,锣娃心疼地给黑花端一杯水过去,他怕黑花口渴。母亲看在眼里怨在心里,但只要黑花不和她上墙,两口子的事她不管,她也管不下。
黑花再闹却天天进灶火做饭,给全家做着一锅可口的饭。锣娃母亲常在人前夸黑花,“她歪是歪却顾家,晌晌进灶火做饭,我娘俩天天吃现成饭。”
晌午,母亲给锣娃去送饭,锣娃就哭了。母亲说:“你也甭难受,她是歪,但她天天给妈做饭,你也有错,咋能让人把那么多钱骗去呢……”
2、
天天钓鱼回家的锣娃却没有发现家里的变化。锣娃吃过饭就回屋睡了,他要养足力气第二天去干活。家里因为有了老赵,院子干净了,灶上锅台亮堂了,就连炕上的被褥也比以前平展了。
早上黑花送走了锣娃,她就格外的勤快,打扫完院子,她会洗头换一身亮丽的衣服,她虽然长得黑,但长得端正,老赵说她黑的好看,黑的健康。
锣娃被黑花赶出家门,开始黑花还允许母亲给他送饭,后来就不让给送了。锣娃吃饭没个着落,村里人见他可怜,到饭时东家叫吃一口,西家叫混一顿,晚上睡在家门口。有人怨他,楼上有出租房子,黑花不给你钥匙,你砸开一个房子睡在里面去,这么冷的天你睡在门口,让人看着恓惶。锣娃说他不放心家里的门,他睡在门口还能看门。媳妇对他这样,他依然牵挂着这个家,有人给他出主意,街上有饭馆,你在饭馆挂账天天在饭馆吃,给她整一河滩让她去结账,一个男人家还能让媳妇整成这样!锣娃说:“娃要上学,楼上的空房还没租出去,我不敢胡整。”
村民见过歪媳妇,但没见过像黑花这样歪的媳妇!有人去找黑花,责怪她不该这样对待锣娃,要不是锣娃你能有钱,能有这座楼,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锣娃你才有的。她说:“我是他媳妇,我不管这个家就完了!”她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她认为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锣娃被人骗那些钱。天下没有这样的歪理。
有人把锣娃受罪挨骂的事给村长说了,村长很生气,就去找黑花。黑花见村长来了,她开了门,黑花招呼村长坐在院里,村长在院里对站在门口的锣娃说:“你想吃啥进灶火去取,我在这里看谁敢挡你!”
有村长在院里站着,锣娃有了胆量,他进灶火找了两个蒸馍,剥了一根葱吃起来。锣娃吃完了两个馍一根葱,村长说:“这是你的家谁不给你吃,你就砸了她的锅;谁不让你睡,你就收拾她。”
锣娃说:“对!对!”
村长要走,锣娃跟在村长身后,村长说:“你待在家里,看谁敢再欺负你。”
村长走出门,锣娃跟在村长后边也出了门,村长说:“你跟我干啥?你就待在家里,她不敢再给你关门了。”
村长走了,锣娃依然跟着他,村长就生气了:“你跟我干啥,我回家去,你跟我干啥!”
锣娃说:“你走了,我不敢在家待。”
村长说:“你不敢在家待,我待你家像啥话,那是你的家。”
锣娃不敢回去。村长很生气,“你是锅里扶不起的面条,我真想踢你一脚。”锣娃以为村长要打他吓跑了。
锣娃跑了,蹲在门口像一条受伤的狗不敢回家。
锣娃母亲见儿可怜,抱着孙女去求黑花。母亲说:“我是活天天呢,过去,多大的苦难我都受过,你让我儿回来,让我去替他受罪……”
黑花从母亲怀里接过娃问:“你天天吃的好不?”
锣娃母亲说:“好着呢。”
黑花问:“没饿着你没?”
锣娃母亲说:“没么。”
黑花说:“妈,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你不让他受点罪,吃点苦,他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我知道你心疼儿,我更心疼我娃她爸……你这次饶了他,他下次能把我娘俩卖了。现在没地了,不像前几年有几亩地,坐在家里好坏饿不着。你老了,撒手走了,我和他的日子还长着呢……”黑花说着竟落了泪。
锣娃母亲被儿媳的话感动。她说:“我这一生前半生是为他父子俩活着,后半生是为儿孙活呢。只要你们以后日子好,我啥苦都能吃,啥罪都能受……”
3、
锣娃在县城十字路口蹲了几天,没钓到一条鱼,他感到对不起黑花,一个大男人家竟养活不了她娘俩,还要她为日子操心。他坐在路口默默掉泪,就想起他家原先的那几亩地,有地的日子多自在,把种子往地里一撒,一年到头有吃喝。
他祖辈务农不会做生意,他没有张伍那人见人怕的瞎人胆量,没有二怪和铁锤的精明,更不敢去炒股、耍赌,他和更多的城市农民一样,只有去下苦力,凭气力养家糊口。他真不知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锣娃在门口受了几天罪,黑花见他惜惶,就又收留了他,黑花说:“不要怪我心硬,我不教训你,你咋会长进,家里的钱咱盖了这幢楼,剩下的钱你一把打水漂了,楼上的房子又租不出去,你说以后的日子咋过呀?咱现在没地了,你再也没有那几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的舒心日子了,我们得像鸡一样天天去寻食过日子。别人说我歪,歪的不近情理,那都是大风里说宽话呢。你没钱没吃的了,人家帮了你今,帮不了你明。只有我自已知道咱家没钱的难处,自己脚上的鞋大鞋小只有自己知道……”
锣娃心里难受,听着媳妇的责怪他打自己的头,他说:“我不是人,我是猪脑子,比猪脑子还笨。我明天给咱挣钱去,挣钱养活你们娘俩。”锣娃早上真的挣钱去了。他早早地起来,蹲在县城的十字路口钓鱼。这天他找到了活儿,一个建筑工地要一个拉砖的搬运工,他虽然腿脚不灵便但有的是力气,他现在没有钱了,就剩下力气了。工地干的天天活,他每天都能挣50块钱。每天家里有钱进,黑花心就稳当了。黑花在家里也不闲,在打字部打印了小广告,在城里到处张贴推销她家的空房子,希望有人能租她的房子。
黑花在家歪了一阵,慢慢不闹了,日子还得往前推。黑花人虽歪,歪的有本事,歪的在理,锣娃他妈不怨她,有这样的歪媳妇锣娃的日子就有望了。锣娃他妈见两口子和好了,她心里高兴,她也要帮小两口去干活,一天孙女睡了,她挟着一卷小广告出了门,她要上街帮黑花贴小广告去。她在一个电线杆上贴了广告,忽听有人一声喊,她知道是城管喊她。黑花曾告诉她,“你贴广告甭让城管看见,有人喊你就跑,让人家抓住没收广告还要罚款。”老婆听到喊声扭身跑了,她心里害怕,慌不择路横穿街道而过,不慎摔倒,一辆小车刹不住车,就从老婆身上压了过去。锣娃从外边被叫回来,他妈咽了气。黑花哭得很伤心,她说日子刚顺当,她妈该享清福了却走了。
村里乡亲扣了肇事者的车,肇事者提出私下解决,锣娃也同意,他不是有意伤害,母亲横穿街道违章,也是不对。但锣娃提出几个赔偿条件,肇事者不同意,提出先埋了人再说,他知道埋了人事就好说了。锣娃不同意,他知道埋了母亲事就不好说了。黑花同意肇事者意见,先安顿母亲的后事。安顿了母亲的后事,黑花要带肇事者到交警队去,她啥不谈只拉肇事者到交警队去,在去交警队的路上,肇事者答应了锣娃原先提出的的所有赔偿条件。
锣娃母亲人走了,但街上贴的小广告还在,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按小广告上的地址找到了锣娃家。他看了家里的环境非常满意,黑花害怕失去这个客人,一间房每月只要150元,客人说比别的房子便宜,当场预付了半年的房租。黑花很高兴,早早给锣娃做好饭带了酒,酒刚打开客人搬家来了,车停在门口,车上放了很多东西,有电视机、电脑、还有录像机。锣娃看见客人搬家进屋,放下筷子去帮忙,帮客人把东西搬上楼,锣娃请客人下楼一块喝酒,客人不客气就下来了,客人喝了酒,说以后就叫我老赵。姓赵的是南方人,在县城做建材生意,开了个建材超市,雇了好几个员工。锣娃很佩服南方人,人精灵又会做生意,锣娃说他以后要跟老赵学做生意。老赵很有礼貌喝了几杯酒就上楼去休息,锣娃送走老赵,自斟自饮,喝得很痛快,因为高兴黑花就让他多贪了几杯。
锣娃出门后,家里没了男人黑花做饭很简单,有时中午不开火跟娃吃两个馍,喝一碗开水就过去了,等着锣娃晚上回来再好好吃顿饭。
晌午黑花刚给锅里下了面,老赵下楼,黑花说:“吃面,吃一碗面。”
老赵不客气,说:“来一碗!”
黑花给老赵舀一碗面调好送给了他,老赵吃了面,她和娃就没得吃了。她到街上买了一把面回来,老赵见她买面回来说:“我把你娘俩的吃了,真不好意思。”
黑花说:“没事,住在一个院子就是一家人,面就在咱家在门口,我出去就买回来了。”
老赵很过意不去留下5元钱,黑花不要,老赵把钱放在桌上走了。
晚上锣娃回来,黑花给锣娃说了。锣娃说:“咱不占人家便宜。明退人家两块钱,他如果不收钱,你中午给老赵做一碗丼丼面端到房子去。”
老赵几天没回来。这天中午黑花正蒸馍,老赵回来了。黑花看见老赵回来,跑出去拉住老赵给他塞了两块钱。老赵不要,把钱放到窗台上楼去了。黑花看见说:“你晌午甭出去,在咱家吃饭。”黑花做了丼丼面给老赵端了一大碗。老赵很过意不去,把饭端下来坐到院里吃,吃了一碗丼丼面,他说香,又喝了一碗面汤,老赵说:“嫂子,我跟你商量个事。”
“甭叫我嫂子,我长得黑,没你年龄大。”老赵就笑。
她问:“你说,啥亊?”
“我想把灶搭在你家,我一顿饭给你5块钱伙食费,我回来你给我把饭做上咋样?”
黑花说:“一顿饭要不了5块钱,3块钱就够了,我吃啥你吃啥,你甭嫌我家饭粗。”
“不会,只要是嫂子做的饭,我都爱吃。”
黑花不愿多拿客人钱,说,“3块钱。”
老赵说:“5块,我有时不会按时回来,你要单独做。”
晚上黑花给锣娃把老赵的想法说了,锣娃说:“好事,做一个人的饭是做,做两个人的饭也是做呢,不就是添一勺水吗?”
自从黑花答应给老赵做饭,老赵中午顿顿在家里吃,有时晚上回来很迟,却不要黑花给他做饭。开始黑花做好饭留在锅里等老赵回来,老赵几次晚上回来不让她做饭,她就不再给他留饭了,只有老赵要她做饭时她才会做。锣娃在城里钓鱼打工,媳妇在家给老赵做饭,两人都有了工作,每天有收入,两口子不再吵架了。黑花常说:“我那人太实诚,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张伍、铁锤那么精明的下海都赔了,我却把活命的钱给了他,幸亏我把这楼房盖了,不然我娘俩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老赵每每听到黑花的诉说便说:“你们北方的男人不会做生意,满地是金他们不会拣。”黑花对老赵很敬佩,她有时做饭时偷偷给老赵碗里卧两个鸡蛋,老赵很感激却不吭声。老赵在周末或过节时给娃会买些吃货或者玩耍的小东西。那天老赵给黑花买了一个东西却不让黑花打开看,让她回到房子看。黑花在房子打开看了,出门红着睑问:“你给我买那干啥?”
老赵只是笑。黑花说:“我有那东西,我不戴嫌麻烦。”
她不知老赵怎么看见她没戴乳罩的,南方男人心真细,锣娃跟她结婚几年了,从没关心过她的事,她当姑娘时就不喜欢戴乳罩,戴上乳罩拘束,人身上难受。
老赵说:“我给你买的是名牌,戴上好看,人也舒服。”黑花觉得和一个男人谈她自已私隐穿戴的事感到很害羞。
“你不要给我买了,我要戴自己会买……”
4、
锣娃钓鱼去了,家里就剩下黑花和女儿,中午黑花要陪老赵吃饭,她会给老赵做一顿可口的饭菜。人家出钱搭灶,他不能让人家吃亏。“晌午吃啥呀?你想吃啥我给咱做啥。”
老赵正在洗脸,听到黑花的话说:“做麻食,你们叫那胡撕耳朵。”
“好,我给咱做麻食。”麻食也叫胡撕耳朵,做这饭,不能少了木耳豆腐和粉条。有了这几样食物,味就提起来了。黑花进灶火泡了木耳洗了粉条,然后买了豆腐、黄花菜。黄花菜也要泡一泡,泡开了鲜嫩上口,她和了面窝在盆里,停一会揉一揉,面就越来越软,越来越有筋度。面揉到三光(即手光、面光、盆光)时可以擀开,不要擀的太薄,太薄了就成面片片了,擀到女人的小拇指厚,先切长条再切成小蛋蛋,手心带着面扑把小面蛋蛋揉得更圆,然后用大拇指压住小面蛋蛋在案上轻轻一搓,麻食就做成了。搓成的麻食不能粘在一起,粘在一起就成了面团,搓好的麻食要撒上干面扑,然后和干面扑合起来。这样的麻食像团队聚在一起,随时准备英勇地跳进滚烫的开水锅里。
这个时候一边烧水,一边可以炒菜,粉条、木耳、黄花菜可以一锅炒。
待锅烧开,可以把麻食汆进滚烫的锅里。待烧到一定程度,扔一把青菜到锅里,第三开、四开麻食就熟了,可以把炒好的菜倒进锅里,记住切不要忘了给锅里打两个鸡蛋,那白是白黄是黄的鸡蛋絮絮不仅好吃,还好看。
特色小吃麻食做成了,黑花欢喜地要去叫老赵,忽然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
当老赵第一次这样抱她时,她惊慌得说不出话来。她怕锣娃知道,锣娃为了全家能过上好日子,天天蹲在十字路口钓鱼,晚上锣娃回来她不敢面对锣娃,她觉得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她愧对锣娃,晚上她主动殷勤地躺在锣娃的身边,让他兴奋得睡不成觉。当老赵再次从后面抱住她时,她心就不再慌了,她说:“不要……小心我娃他爸回来。”
老赵总是不吭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娃在房里哭了,院里有了声音,她才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手。一天,她忽然觉得老赵这样的男人很会揣摸女人的心,每次从背后抱住她,都会使她亢奋而激动。她不再害怕不再恐慌,锣娃回来,她不再殷勤地躺在他的身边,像做错事一样求得他的谅解,对他百依百顺了。
老赵的手不安分了,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一只手会向下游走,一直弄得她什么活也做不成,只想让他像锣娃一样把她压在身下。她不能这样的放纵自己,他有锣娃,锣娃那么辛苦地为这个家劳作着。但他经不住老赵那游走手指的挑逗,她呻吟的出了声,老赵就去解她的裤带。她惊慌地说:“不行,娃一会就醒来了。”
老赵的手就停了,顺从地坐在院里的低桌旁,等候她把专为他做的麻食端过去。娃哭了,老赵帮她在房里抱孩子,坐在院里逗着娃乐,
等着和黑花一起吃饭。
黑花很感动,端一碗饭坐下说:“在家里我从来没受过这待遇,每次吃饭都是娃她爸先吃,他从不问我吃没吃,吃好了没有。农村人没有你们城里人这样会关怀人。”
“你们现在也是城里人。”
“人住进城里了,骨子里还是农民,还是农村的习惯和乡俗。”
老赵吃着说:“香!香得很。外边再好的饭店也做不出这味道来。”老赵吃了一碗又要第二碗说:“少舀少舀,半碗就行。”但黑花还是给他舀了一碗,硬要让他吃了这一碗。
吃了饭娃睡着了,黑花把娃放在炕上就再没心思干活,她坐在灶火墩上想心思儿。老赵进来说:“快洗,洗完了我有事呢。”
“你有事你走,我不想洗,我没心思洗了。”
老赵出去关了头门,见黑花还坐在灶火墩上问:“你今咋不急着洗碗呢?”
黑花说:“你把人弄得心慌慌的……我看见你就洗不成了……”
老赵抱住黑花,把她从墩墩上抱起压在灶台上。黑花觉得很不舒服,说:“你就不能把我抱到炕上去……”
忽然有人敲门,黑花喊:“你快,快呀……”门越敲越急,黑花推开老赵说:“你上楼去,我去开门,你上去等着我,我一会就上来……”
老赵向楼上跑去,黑花在灶火向外应了声:“谁呀?就来了!”
黑花跑出去开了门,二怪媳妇刘盈扑进来,她边走边说:“过不成了,过不成了,我稍没留神他就出去了,就到洗头房找那些红嘴唇去了。”
“他找红嘴唇去了,你到洗头房找去,到我这干啥来呢?”黑花埋怨地说。
“我找了个遍没找见,我气,我气呀……”刘盈忿忿地向黑花诉说。
“你气,你快找他去,你到我这气有啥用?”黑花催她快去找二怪。
“
街上一街两行的洗头房,我知道他去了哪家?况且那种事一会工夫就完了,我现在找他还有啥用。”刘盈显得很无奈。她又说:“现在有些人挣钱没脸了!把门面房租给了那些人,现在街上到处是洗头房,是洗头吗?里边都干的见不得人的事。娃慢慢都长大了,娃长大了咋办呀!非学坏不可……这要放到过去在乡下,谁家染上这事,定是儿子娶不下媳妇,女子嫁不了人。你看看现在人变成啥了……”
她说着坐在院里小凳上喊:“妹子给我倒杯水,我喉咙冒火呢。”黑花心里也正冒着火,被她这一闹伙火是压住了,但心里烧得很。
黑花端一碗水递给刘盈,刘盈拉黑花坐下说:“这种事嫂子给谁也不好说,只能给你来说说。你说妹子,咋能把男人那心思给灭了,叫他守着自己的老婆?”
黑花很为难,她没法给刘盈过这个方子,她心里正烧着火,老赵在上边等着她,她哪有心思来给她过方子,她说:“嫂子你先回去,过会我去找你聊。”
“你有事?”
“没……事。”
“看你急得像要那事似的,锣娃没在,你急也是白急。”
老赵一会要上班去,黑花心里的火又烧起来,她不知如何把刘盈推走。“嫂子,你先回,快去找二怪哥去,妹子还真有些事。”
“要出门?嫂子给你看娃。”刘盈不想走,她想和黑花多坐会。
黑花进房子推一把娃把娃弄醒,娃醒来就哭了,黑花抱起娃说:“妈抱你转转去。”黑花抱娃要出门,刘盈跟着出来。
黑花急于把刘盈送走,让她不忍心的是老赵,两人弄得正欢势,被她强行推开,老赵躲在楼上一定是火烧眉毛的急。
黑花带刘盈出门,发现二怪站在商店柜台里,刘盈看见二怪一愣喊道:“你挨刀子的,啥时回来的?我找了你一条街……”
刘盈骂着偷视着黑花,黑花站在门口急着想回家。刘盈喊:“妹子,你抱娃逛去,嫂子给你看门。”
黑花本想折回去,已由不得她了,硬着头皮向前走去。二怪把刘盈接进柜台问:“看见没,老赵在不?”
“在!肯定在楼上,我叫那么大一会她才开门,我肯定把他俩的事搅黄了。”
二怪说:“可怜锣娃,老实的锣娃,一天只知道钓鱼,你在城里钓鱼,人家在你屋里钓鱼呢……”
刘盈说:“我有一个办法,给锣娃家里再介绍一个住户,人一多,他俩就不敢张狂了。”
他俩正说着,黑花抱着娃又回来,刘盈揪住二怪的耳朵骂道:“你以后还敢去找红嘴唇不?”
二怪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黑花看见刘盈整治二怪,说:“饶了我二怪哥吧,他再也不敢了。”
“你咋又回来了?”
黑花说:“娃睡着了。”
刘盈走出商店给黑花说:“二怪刚才收账去了,没给我打招呼,我以为他找街上那红嘴唇去了。”
走到门口,黑花停住说:“他没找就好,你把他看的那么紧,他哪有空去。”
刘盈说:“娃睡着了我陪你说话,我给你说,男人是个贱货,你要盯住他,他们干那事老练得很,只一会工夫,一时看不住就被街上那些红嘴唇勾去了。”
黑花进房里去放娃,刘盈在院里坐着等着她,楼上的门开了,老赵衣着整洁的走下楼,刘盈说:“老赵才走?”
老赵说:“我买包烟。”
刘盈说:“二怪在商店呢,我要陪妹子说话呢?”
黑花在房里摔了东西说:“我要陪娃睡觉!”
刘盈追出去喊老赵:“你要啥烟,我给你去取。”
老赵买了烟要走,二怪问:“今咋走这么迟?”
老赵说:“失睡了。”
刘盈给二怪说:“你听说了没,前头巷子一家客人在主家媳妇跟前骚情,被主家男人捶了一顿,差点打断了腿。”
老赵没回家,径直向城里走去,老赵走后,二怪惊惊地问:“谁家的事?”
“你说谁家的事,我吓唬老赵呢。”
二怪笑了:“我以为谁家真出了这事。”二怪说:“你给咱看商店我到街上转转,看有客人租房没,给锣娃介绍过去。咱俩挡了今挡不了明,再有个住户,他俩就不敢了。”
刘盈说:“你不能去,我去。”
二怪不敢吭声,乖乖地留下。刘盈刚走出去,二怪说:“我要干那事也是几分钟的事,你看也看不住,我不想干那事,拉我也不去。”
刘盈说:“你这种人,我是看透你了,才不能让你出门。”
“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找那红嘴唇。”
“你敢!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二怪笑着把头缩进肩里。
刘盈在外转了一圈领回来两个女子,说这两个女子在附近商场上班,要合租一间房,她推开锣娃家门喊:“妹子!”
黑花很不高兴从屋里走出来:“干啥?”
刘盈说:“我给你找了两个租房的女子。”
黑花对刘盈已很不悦,她说:“谢嫂子操心了,我家不租房子。”说完进了房子。
刘盈讨个没趣,领两个女子去商店,她给两个女子倒茶水说:“甭急,等她男人回来再说。一定租给你俩。”两女子好奇怪,人家主人不同意你着什么急,这条巷子里到处是空房子,在哪租房不一样。她俩要走,刘盈给两个女子手里塞一包锅巴说:“你俩甭急找,天黑你再来找我,他男人就回来了。”
两女子走了,二怪说:“咱这是不是操闲心!”
刘盈不知从哪蹿出一股火气说:“我这份闲心非操不可。
5、
这天在院里吃罢饭,老赵问黑花:“你咋会找锣娃这样的人,他是个跛子,年龄比你大多了。”
黑花说:“我爸我妈就守我一个娃,惯养我,我从小脾气大,长大就没人敢娶我了,长到25岁还没嫁出去。那年锣娃村上征地,他30多岁还没找下媳妇,我妈说我过去锣娃就能分十几万元了,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我和锣娃见面后,他又老又跛我哭着不嫁,母亲说你过去就当家,十几万你一辈子花不完。结婚后,锣娃看别人下海做生意也要去做,我就同意了。当时我不同意就好了,他说投资大赚得多,盖过房剩下几万元他都带走了,个把月他双手空空的回来了,几万元被人骗得精光。我当时真后悔不给他钱就好了。我骂他打他羞辱他,他就像根木头不吭一声,他现在天天在城里十字路口钓鱼,我可怜他又恨他……”
老赵很同情锣娃,这个没出息没能耐的男人,却守着一个使人百看不厌的女人。黑花长得很丰满,上上下下都凸显着女人的风采和健美。她更是一个持家的女人,有她在家里,他的生意会越做越好。他问黑花:“如果有一个比锣娃更好的男人想和你过日子,娶你,你舍得锣娃吗?”
“娃还小,我舍不得娃。”
“如果把娃带上呢?”
“那他会疯了,娃是他的命,他说再苦再累看见娃他就不知苦和累了,娃是他的心头肉。”
老赵说:“那个想和你一起过日子想娶你的人就是我。”
黑花惊异地看着老赵,从凳子上拾起来说:“你……甭取笑我了。”
老赵说:“我说的是真话,我想带你走,我想把小超市搬到省城去……我结过婚,但那女人不是过日子的人,天天上街招摇过市,晚上不是打麻将就是去唱歌跳舞……我们离了,一个人到北方做生意来了。我不求别的,只想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回家有一顿可口的热饭就行了……如果你还不放心,我们回老家去,我家在浙江,你去就会知道,比你们这里好多了。”
黑花凝视着老赵,她仔细地分析老赵的每一句话,颤颤地说:“我不敢,我放心不下娃。”
“我给娃留一笔钱,让娃上学,上高中考大学,只要你肯跟我走。”
黑花又坐下说:“我心里乱得很……”
老赵说:“你一点不歪,你很温柔……”
黑花也感觉到了,她以前常给锣娃发火、骂他,自从认识了老赵,她就不歪了,也不训斥锣娃了,变得像个女人了。
这天,老赵没有回来,第二天老赵还没有回来,黑花在家门口不时的观望,她心里乱如麻,她有心跟老赵走,丢下吃奶的娃怎么办?谁来管?锣娃又怎么办?谁给他做饭洗衣服?他有心不跟老赵走,没地了,凭锣娃那本事,她得窝窝囊囊和他过一辈子
。如果不认识老赵她就这样跟锣娃混一辈子了,她认识了老赵,老赵改变了她,使她知道人生是那样的有滋润。她喜欢老赵,喜欢老赵的富有、豪爽,还有那身永远使不完的力气,是他在锣娃那里从未尝试过的一种快乐。
老赵连续两天没回来了,她心里是那样的恐慌,她知道老赵一定会回来的,但他这样迟迟地不回来使她心里很不安,她不敢想象如果老赵不回来她会怎么办?她在家里坐卧不安,她无心吃饭,只是不由自主地在门口、在街道张望。
二怪和媳妇见黑花天天心神不安地在门口张望,刘盈问她:“妹子,等谁呢?。”
黑花说:“我弟一会要来,我怕他走错门。”
“娃她舅又不是来过一两次, 还能走错门。”
二怪和刘盈在商店看的清楚,老赵几天没回来了,着急发骚的黑花在家按捺不住了。
刘盈给锣娃家找了两个年轻女住户,给锣娃说了,锣娃说要和黑花商量。刘盈知道只要和黑花商量这事肯定吹了,黑花绝对不会让家里再住人。那天早上,锣娃经过商店为难的给刘盈说:“谢嫂子一片好心。老赵说人杂他就要搬走,他住咱这里图的就是个清静。”
二怪早已知道结局,怨刘盈多管了闲事。晚上锣娃回来,刘盈挡住他说:“你在外面天天啃干馍,晌午这顿饭你回来吃,在家里吃着舒服。”
锣娃说:“晌午吃饭那阵鱼最多,待一上午就等那一会, 揽不上活就一天白等了。”
二怪和刘盈听着生气,他们无法阻挡黑花和老赵的鬼混,又无力劝解锣娃晌午回家吃饭,他们看着不安分的黑花像发情的草驴在家里坐卧不宁,他们束手无策。
老赵终于回来,他穿一身笔挺的西服向这里走来,黑花远远看见就回了家。二怪说:“她回家一定在头门背后站着,你不信去看。”刘盈就去门口看,差点和黑花撞个满怀。
刘盈忙说:“走错门了,走错门了。”
她回到商店给二怪说:“你猜的准得很。”
二怪说:“老赵一回家她家的头门就关了。”
刘盈说:“她不会这么性急,我们在这坐着,她就不怕乡亲们耻笑。”
二怪说:“女人到了这一步,就像着了魔,脸都不要了,她还顾及啥呢?”
老赵走进锣娃的家门,头门果然关住了。刘盈说:“她像在门背后站着,那么快的就关了门。”
二怪说:“我说过,她在门背后站着,一点不会错。”
刘盈惊问:“你咋对女人,对黑花这么了解?”
二怪说:“你酸性又发了,是女人都会那样,只是黑花更特别一点。”
黑花关了门随老赵走到院子,她问:“咱晌午吃啥?”
老赵说:“我啥也不想吃,我要搬家,我要搬到省城去。”
黑花心里慌乱起来,她赌气地去灶火做饭了。她早已想好,这几天她冷静想了,她离不开老赵,他要跟老赵走。她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他盼回来,他没问候她一句,她是多么的想他,他却那样的不理解她,她委屈得进灶火哭了。他要走了,她想给他做一顿他最喜欢吃的麻食,她极快地和面、揉面,她忽然发现他走进了灶火,她没有理他,却多么希望他从后面抱住她,她等待他的拥抱,她觉得背后的每一个毛孔都向他畅开着,她手里的擀面杖在案上停顿了,她仿佛等待了很久很久,她的期待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失望。她彻底的失望了,她双手在案上运动起来,手下的面团在擀面杖的挤压下变得越来越薄,她忽然怀疑自己的眼力,刚才他是否走进了灶火,她欲转身,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缠上了她。她什么也干不成了,浑身没有一点力量,她迷糊的感觉到她的衣服被人解开,胸罩掉下来,她身体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一种亢奋冲向脑际,他问:“你跟我走吗?”
她喃喃地说着仿佛已不由了自己,“我跟你走……你走到……哪里……我跟着你……”
“你不后……悔……”
“不……后……悔……你慢点……我要死了……”
6、
锣娃钓鱼回来,锅里温着热乎乎的馍和小菜,锅底是黄豆稀饭。他回到房子,房子里格外干净,被子叠得有棱有角;他和娃的衣服洗后叠的整齐放在炕角。他觉得黑花这一段时间对他越来越好,他觉得对不起她和女儿,她们跟着他吃苦了,他愧对她们,但他有信心使她们过上好日子。
女儿乖乖地躺在炕上睡着了,他抚摸着女儿红扑扑的脸蛋笑了。每天回来,他一看到扑着要他抱的女儿,心情爽了,就不觉得累了。他发现炕上一封信,他拿起,信封上写着:“娃她爸收。”他觉得很好笑,黑花从来没给他写过信,今这是咋的。他小心的打开。他先看了落款,落款是黑花。
娃她爸:
我对不住你们,我跟老赵走了。咱家太穷了,穷的让我看不到好日子的前景,我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咋过呀。等我以后有了钱,我再回来看你。老赵过意不去,给你和娃留下一万元压在被子底下,你给娃买奶粉吃。我走后你不要找我,找也找不着,我以后还会回来的,你把女儿管好,娃的奶瓶放在桌上。
黑花
锣娃感到天昏地转,黑花和老赵跑了,他拿起信冲出房子,他跑出门不知道在哪里去找黑花。二怪和刘盈在商店见锣娃慌张地从家里跑了出来。问:“锣娃咋咧,出啥事了?”
锣娃说:“我媳妇……黑花……跟老赵……跑了。”
“跑咧?”刘盈惊惊地问。
二怪从商店跑出来问:“啥时跑的?我俩咋没看见呢?”
“真的跑了,跟老赵一块跑了,这是……她给我和娃……留的信……”
锣娃把信送给二怪,刘盈从二怪手里抢过信看了,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咋一点……没看……出来呢……”
二怪说:“那两个家伙贼得很。一大早你刚出门,老赵叫人就拉着东西走了,太阳落山时我看见你媳妇出了门,一个人没抱娃,我以为娃睡着她逛街去了,谁知她丢下娃跑了。这女人心咋这么硬……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刘盈喊:“娃呢?”
锣娃哭丧着脸说:“娃还睡着呢。”刘盈急忙向锣娃家里跑去。
锣娃在确定媳妇和老赵跑了后,坐在门口哭了,“那没良心的走了,剩下我和娃咋办呀……”村长听见锣娃凄凉的哭声来了,他把锣娃扶起来,搀进屋里。男人的哭声是苍凉的,女人听见锣娃的哭声都哭了。有人上楼看了,老赵房里的东西没了,只剩下一张床和一个空荡荡的拉链衣柜。
黑花跑了,锣娃再也没法钓鱼去了,他流着泪抱着娃整天在门口转游。二怪和刘盈看着害怕,叫锣娃到家里来吃饭。一天锣娃说,我不等她了,我要把女子养大。他抱着娃在村里给娃寻奶吃去了。
张伍回来了。张伍下海做生意赔了钱就成了街上的混混,身后跟着几个人,常给人打抱不平,替人追款要账,他听说老赵拐走了锣娃的媳妇,声言要帮锣娃找老赵算账。他给乡亲们敬烟有人不接,有人接了他的烟等他转过身去就扔了。张伍没了他妈就很少回村来,关于张伍的传说很多,有人说他被人砍了手,有人说他被人打断了腿,但见张伍今天浑全的回村,乡亲们知道那都是传说。
锣娃听了张伍的话说:“我这事不要你管。”
张伍说:“过去咱是一个村的,搬进城里是一条街上的,我不管谁管你。那个姓赵的肯定跑不远,他在县上开的是建材超市,客户都在县上他能跑哪去?只要你愿意,我敢打赌,保证给你把他找到,不收你的钱。”
锣娃说:“你要为我好,就不要管我的事。”
张伍碰个没趣,不愿再和锣娃说话。他走出门看见二怪和媳妇,他说:“锣娃活该,连个媳妇都守不住,活在世上还有啥用。”
二怪不敢吭声,刘盈说:“那媳妇平时就不安分,想不到丢下娃跑了,心咋那么狠呢!”
张伍说:“我想给锣娃帮忙,把他媳妇找回来,锣娃不让我管。”
“他没那福气。”
“老赵走不远,不在县里就在省城,他在县里呆几年了,客户都在县里他能跑哪去?人家不让我管。”
二怪说:“你真能把老赵找见?”
刘盈不许二怪说话,她说:“滚你的去,张伍兄弟能行得很,啥事办不成!”
张伍怨恨地说:“我在外边干事,村里有人瞧不起我。现在这社会,你安安分分的干事干不成,有钱的能盖金王殿,没钱的连肚子都填不饱。那些有靠山有背景的开发商盖一座楼就赚几百万,老百姓干一辈子能挣几个钱!各人有各人挣钱的来路,各人有各人的活路。有些人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他呢!”
刘盈问:“张伍兄弟,你说老赵和锣娃媳妇真还在咱县上?”
“他不在县上就在省城,我抓他们一抓一个准。人家不要管,不要我管我就不操那份心了。我觉得他可怜,是乡亲不收他的钱,人家不让咱管么。”
刘盈问:“你咋找老赵?”
“我手下几十号兄弟,他们眼界宽得很。县里省城都有人,我说话保证能把老赵找见。”
二怪说:“锣娃不让管,你是白操心。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他没那福气。”
张伍掏出烟送给二怪,二怪不敢接。刘盈说:“兄弟给你敬烟呢,看你那样子。”
二怪急忙擦了手接过张伍的烟。张伍说:“我这烟没毒,有些人不敢抽,他们有求我的时候。那次铁锤在城里挨打,不是我出面那些人能抓住?”
二怪说:“是,是。”刘盈看二怪一眼,他不敢再说话。
张伍进城下海赔了生意,不学好做了欺世霸盗的黑帮,母亲知道后就气死了。张伍说:“我妈不在了,我回来的次数就少了,但这毕竟有我的窝,我得回来看看,不回来乡亲们会说我把他们忘了。”
张伍走了,二怪骂道:“土匪黑社会,总有一天要被公安局敲了头。”
刘盈说:“你骂人家还抽人家的烟?”
二怪说:“这是好烟,起码得几十块钱一盒。”
刘盈问:“你说张伍把老赵一定能找见?”
“按他那说法,我看能,咱把这事给锣娃说一下,说不定是一条路子。”
锣娃听了二怪的说法直摇头,他说:“人心走了,把人找回来有啥用。”
二怪说:“说不定她是一时糊涂,她一见你一见娃心就软了,就会跟你回来。”
“那我去找找她。”锣娃说。
二怪说:“你咋不让张伍去找呢?”
锣娃说:“咱是正儿巴经的人,咋能跟那些人打交道呢?真的找到了,她不愿回来,给我抬个尸首回来咋办?那些人能办好事,也能办坏事,我不能让那些人给咱帮忙。”
二怪说:“要找就快去,甭老待在家里,你这样待在家里非待出病不可。”
锣娃说:“娃咋办,我抱着娃去?”
刘盈说:“娃给我,你没打听到黑花的影星,你甭抱娃去。”
锣娃说:“铁锤媳妇正坐月子,你给铁锤说说话,叫我女子每天在那吃几口奶,甭给娃老喝奶粉。”
“你走你的,娃的事有我和刘盈呢?”二怪说。
锣娃听了二怪的话,在家里再也坐不住了,要去找黑花。他提着铁锨要走。二怪说:“你拿锨干啥?”
“我没事在省城钓钓鱼。”
二怪怨他说:“你到大城市去以为在咱县上,夹一把锨往十字口一蹲。大城市不兴这个,你扛一把锨城都进不去。”
锣娃放下锨说:“手里没个捉拿,空手在街上转游像个二流子。”
二怪说:“那你就拿一把泥刀吧 。”
“我只能干小工,技术活干不了。”
“那是个捉拿,你是去找老婆,还真给人家干活去?”
锣娃提着一把泥刀走出门说:“这像一把凶器。”
二怪说:“凶器也好,晚上可以防身。”
二怪看着锣娃走了,刘盈说:“他这样就是找着黑花,黑花也不一定跟他回来。”
作者的话:
我要真实告诉你们,多少农民为了城市化建设失去了土地,他们浩浩荡荡的走进城里,开始了一种新的生存方式。
他们为以后的日子恐慌,不知手中的钱怎么花,花光以后怎么办!常常梦中因恐惧而惊醒。很多人把卖地大把的票子扔出去打水漂了,剩下的仍然是强壮的力气,
有人为了生存,突破了道德底线……中国农民在城市化的进程中做出了巨大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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