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岁的姨妈,从英国回来探亲。 很不幸的是,我们家厨师家里有急事得回家几天,这样姨妈就自告奋勇的当起了厨师。我心里暗暗犯憷,我看她买的最多的就是甘蓝菜(卷心菜)了。这种东西即使再好吃也不能真正的当饭吃啊!
姨妈年轻时就去英国定居了。这么多年了,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用维多利亚时代传统的方法煮甘蓝菜:为了去掉她所谓的苦味与韧劲,第一次煮过的水倒掉,加水再煮,最后放奶油、胡椒与盐调味。她以为是软嫩好吃的,我却每次看了就想喊救命,再也没有比烂甘蓝菜更令人沮丧的食物。
其实也不是姨妈嘴挑,大部分欧洲、美国的甘蓝菜,又粗又壮,很难让人有好感,距姨妈自己说只有偶尔从西班牙买过来一种圆锥体形、头大尾尖的甘蓝菜种,可以和我们国内的品种媲美。
我曾在匈牙利市场曾看到专门切甘蓝菜的机器——高高的架式,像农村吹稻子的风鼓,一个大大的肚子,朝天张着一个大口。农夫们把甘蓝菜扔进去,出来就是一丝丝细细的碎甘蓝菜丝。
欧洲人为了过冬,他们晒干了甘蓝菜丝做腌酸菜。我觉得与东北吃到的酸菜几乎是一样的口味。很多东欧人都拿酸甘蓝菜丝来做炖肉配菜。有一段时期我在德国游荡,那著名的酸甘蓝菜炖猪脚,吃起来觉得中国东北口味十足。尽管不是十分的爱吃,不过多多少少总有一些亲切感。
甘蓝菜卷大概是唯一比较精致的吃法了。爸爸坐火车行经西伯利亚的时候,吃到高加索妇女自制的甘蓝菜卷。据说它是将调味的碎肉卷进甘蓝菜叶里,铺上一层酸泡菜用茄汁与高汤炖煮。可惜我没有那个口福,至今没有尝到。
曾祖父在世的时候回忆说,他小时候油水不丰,炒甘蓝菜需要加水焖出一堆汤汁,那汁里有特殊的甘甜,就像穷日子里给肠胃的一点慰劳。因为吃太多,吃伤,吃怕,到了没有得吃时,又也眷恋,它就是如此素常,难登大雅,但那时是每餐少不了的食物。
晚餐时,我尝着姨妈做的甘蓝菜,突然发觉也没有那么难吃了,隐隐约约我还尝到了一种很特别的甜香味,一种对美好生活的体会和感激。
我冲姨妈眨了眨眼睛,姨妈也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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