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致一人死亡死刑复核辩护词(全文)
(2016-07-11 15: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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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某抢劫杀人案
死刑复核辩护词
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四庭:
段某死刑复核案合议庭:
北京大成(太原)律师事务所接受被告人段某家属的委托,指派徐晋红律师担任其被控抢劫杀人案死刑复核程序的律师,此前我已经向贵院提出约见申请、阅卷申请。
一、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程序违法,段某案二审没有经过举证质证环节。
刑事诉讼法第48条第1款规定:“可以用于证明案件事实的材料,都是证据。”第48条第2款规定“证据必须经过查证属实,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办理死刑案件审查判断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一条规定:办理死刑案件,必须严格执行刑法和刑事诉讼法,切实做到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程序合法,适用法律正确,确保案件质量。 第二条规定:认定案件事实,必须以证据为根据。第三条规定:侦查人员、检察人员、审判人员应当严格遵守法定程序,全面、客观地收集、审查、核实和认定证据。第四条规定:经过当庭出示、辨认、质证等法庭调查程序查证属实的证据,才能作为定罪量刑的根据。
因此,死刑案件庭审中的举证、质证十分重要,关系到法官对证据的认定,关系到整个案件定性、量刑是否正确,法官在审理死刑案件时,必须坚持当庭举证、当庭质证。
庭审中的举证、质证是法庭调查阶段的重要必经过程,是法官审查证据合法性、真实性、关联性的过程,只有在庭审中充分听取控、辩双方的举证、质证,才能做出客观、实事求是的认定。
因此,辩护人认为山西省高院二审程序严重违法,法官没有在庭审中充分听取控、辩双方的举证、质证,就无法做出客观、实事求是的认定。请最高人民法院核查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庭审笔录以及开庭同步录像。
二、本案即使认定段某抢劫杀人也应当认定段某有自首情节
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刑事附带民事裁定书(第20页-21页)认定关于本案的侦破经过。
2013年12月25日,李某当天向公安机关报案,汾阳市公安局于2014年1月2日对该案决定立案侦查。
从侦查人员书写的犯罪嫌疑人归案情况说明材料和侦查人员对段某的讯问过程看。2013年12月平遥县境内发生多起持刀抢劫案,平遥县公安局经侦查发现段某有作案嫌疑。于2014年1月14日将段某抓获。2014年1月15日侦查人员讯问段某时,段某供述了本案,当时,平遥县公安局并不掌握段某于2013年12月25日在汾阳抢劫的事实,该事实系段某主动供述出来。
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若干具体问题的意见》的通知的规定:犯罪嫌疑人具有以下情形之一的,也应当视为自动投案:在司法机关未确定犯罪嫌疑人,尚在一般性排查询问时主动交代自己罪行的。
依据刑事案件的管辖规定,李某被抢案件由汾阳市公安管辖。
段某被查是由于其他案件被平遥公安拘留,段某在平遥公安讯问时主动交代在汾阳抢劫属于自首,应当予以认定。
三、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2015)晋刑一终字第36号刑事附带民事裁定书裁定段某死刑在证据的认定上完全违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办理死刑案件审查判断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办理死刑案件审查判断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
第五条规定:办理死刑案件,对被告人犯罪事实的认定,必须达到证据确实、充分。证据确实、充分是指:
定罪量刑的事实都有证据证明; 每一个定案的证据均已经法定程序查证属实; 证据与证据之间、证据与案件事实之间不存在矛盾或者矛盾得以合理排除;
根据证据认定案件事实的过程符合逻辑和经验规则,由证据得出的结论为唯一结论。
辩护人认为,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认定段某抢劫杀人没有直接客观证据,本案的言辞证据与客观证据相矛盾,本案的言辞证据之间存在矛盾,本案证据与案件事实之间存在矛盾,依据现有证据认定案件事实不符合逻辑与经验,法院认定段某犯罪主要证据是言辞证据,本案证据不能得出段某抢劫杀人的唯一结论。
山西省高院二审判决认定段某伙同任瑞杰在2013年12月25日凌晨2时左右在汾阳东外环抢劫河南豫HA0327解放半挂车并致人一死一伤没有事实与法律依据。
侦查人员未能根据受害人报案延伸收集到其他可以印证被告人段某有罪的客观证据:如没有在涉案车辆上提取到段某的指纹,李某称段某两次在车上拿钱,侦查机关没有在涉案的车门,工作台,左侧储物盒上,驾驶座等位置提取到被告人的指纹,不能证明段某接触过涉案车辆。涉案车辆上有大量血迹,未提取段某作案时所穿衣服,没有在段某所穿衣服上检出被害人血迹,未找到作案时段某使用的折叠刀,没有DNA比对。没有调取受害人通话记录,无法准确判断案发具体时间点。
假如刘某死亡为段某所为,段某所穿的衣服必然带有刘某的血迹。而事实上,段某案发后,身上穿的衣服一直没有更换,被关押到看守所,也一直是穿着这身衣服,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山西省高院认定段某抢劫杀人没有任何直接的客观证据。
(二)本案现有客观证据不能证明段某为汾阳东外环2013年12月25日凌晨抢劫致一死一伤案的行凶者。
本案现有客观证据主要有受害人刘某的尸检报告,受害人刘某尸体照片,现场勘验检查笔录。
1. 尸检报告与受害人尸体照片主要内容
解剖检验证明:(刘某)左侧第六肋骨骨折。
刘某的尸体照片表明:其左上胸有一长2.4cm的皮肤创口,左上胸有长3cm的衣服破口。左臀部外侧有一长1.4cm的皮肤创口,右膝关节有一长1.8cm的皮肤创口。
刘某的尸检照片显示死者外衣左胸有一1.5 cm的破口,而内衣左胸有一3 cm破口,内层衣服的破口明显大于外层衣服的破口。
2. 现场勘验检查笔录内容
吕公(汾)勘(2014)k1423030000002012010001号现场勘验检查笔录(以下简称“现场勘验笔录”)表明:右车门内侧窗玻璃上距地2.1米处有一擦抹状血迹,在其相对应门锁按钮处附着有擦抹状血迹,右门车窗玻璃内下侧的拉手距地1.9处有一范围5cm×2.2 cm的擦抹状血迹,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有一红色平台,上有一熟料盒,塑料盒下侧边缘有两处范围分别为3cm×3.8cm和2 cm×1.8 cm的擦抹状血迹,红色平台右侧边缘延处有一范围6cm×2.3cm的血迹。
车轿后侧部为卧铺,铺有一浅色床单,在距副驾驶座靠背向左22cm床单边沿上有一范围1.8cm×2cm的滴落状血滴。
结合上述客观证据,辩护人认为:
辩护人认为这种说法根本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逻辑,嫌疑人深更半夜抢劫,都是慌慌张张,哪有一个杀手有能力把握到刺进内衣,把刀抽出到内外衣之间,然后刀还在外衣上再次刺入人体?受害人是个活人,不动弹,不反抗吗?同案任瑞杰说段某是探着刺后卧铺司机,在这种情况下,段某隔着正驾驶后背如何能掌握到警方描述的上述状况?假设警方所描述情况存在,在这种情况下的用力根本不会导致刘某左胸被捅刀心包破裂,左侧第六肋骨骨折。
辩护人经核实:同类同款车型,车驾驶室内径是2.3米,正驾驶座与方向盘距离是28cm,方向盘长度45 cm,正驾驶座座位与前工作台距离65 cm,驾驶座位长度45 cm,宽度为55 cm,驾驶座到脚踩的地面为30 cm.正驾驶座位与副驾驶座位中间距离为90 cm,后卧铺的长度2.1米,宽度约75-80 cm。
段某手臂长64 cm,假设段某是站在正驾驶座与前工作台之间,司机在车上的后卧铺,段某只能接触到受害人的膝盖部位。假设段某跪在正驾驶座位上,段某也不可能接触到受害人的左胸部。
本案现有客观证据只能证明受害人刘某死亡原因以及案发现场状况,不能证明受害人刘某的死亡系段某所为。现有客观证据与本案主观证据包括目击证人李某证词(也是本案受害人之一),同案人任瑞杰证词存在矛盾。
第一,从伤口的位置看,刘某身上有三处刀伤,左上胸,左臀部外侧,右膝关节外侧明显与李某证词说段某捅刘某两次,且都在胸部的证言相矛盾。也与任瑞杰证言,段某捅中间司机相矛盾,探着捅了后卧铺司机一下相矛盾。
第二,从伤口长度看,刘某的尸体照片表明其左上胸有一长2.4cm的皮肤创口,左上胸有长3cm的衣服破口;李某左胸有3cm的皮肤裂伤,伤口非折叠刀导致。
由于本案没有找到作案凶器折叠刀,依据同案被告任瑞杰,证人赵丹的描述,段某所有的折叠刀打开不到20cm,这种到的宽度一般不超过1.5cm,所以刘某,李某的3cm的伤口并非段某的折叠刀导致。
第三,从现场血迹的位置看,现场勘验笔录说明,被抢车内主要血迹位置不是在正驾驶座,也不是座位后面的卧铺,而是在副驾驶座位置。现场所有血迹都是在副驾驶的位置,明显与李某所言相矛盾。
李某称段某把刘某推倒在后卧铺上,对其左胸捅两次;但是后卧铺上只有一滴状血迹。刘某在后卧铺,其死亡是失血过多,但是后卧铺没有大量血迹证明其被捅时不在后卧铺。
涉案车辆大量的血迹都在副驾驶位置,结合其他言辞证据,尤其是按照受害人之一李某的说法,段某捅刘某时,刘某是在后卧铺上的;按照任瑞杰的证词,即段某探着去捅后卧铺的司机,后面卧铺司机被捅后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说了句“真的没有了。”(见任瑞杰2014年5月13日供述),显然,刘某如此重伤,不可能没有反应。
第四,从刘某伤口分散的状态看,刘某必然与行凶者有搏斗行为,否者其身上分散的三处伤无法造成,但是本案无论是李某的证言还是任瑞杰的供述,在整个抢劫过程中,刘某都没有与行凶者有搏斗行为。任瑞杰供述中还称,后卧铺的人被捅后没有什么反应,这明显与刘某的伤情不符合。李某称刘某只有犹豫的行为。
现场勘验笔录表明:在前台与红色平台交接处插有一把长27cm,刃长16cm,刃最宽处2.5cm的单刃刀。辩护人认为,涉案车辆本身带到防备器具不使用不符合常理,侦查机关没有对现场该单刃刀没有提取勘验,属于失职,该刀刃宽2.5cm,反而与刘某受伤伤口具有吻合性。
因此,本案无论是从客观证据,还是主观证据,段某,任瑞杰所抢车辆是否与李某被抢车辆属于同一车辆存在合理怀疑,不能排除他人作案的可能性。
(三)本案证人李某与同案任瑞杰证人证言相互矛盾,该案是否为被告人段某所为存疑。
本案检方提供的刘某尸体检验报告,刘某尸体照片,现场勘查笔录等客观证据只能证明刘某被他人杀死;证明刘某是被段某所杀只有受害人之一李某的证言;但是辩护人认为,任瑞杰的供述与李某的证言存在很多矛盾点,依据两人的说法,不能到出段某,任瑞杰所抢的车辆就是河南豫HA0327解放半挂车。
第一, 抢劫的车辆型号不同。受害人李某称其驾驶的车辆(豫HA0327),即被抢车辆为红色解放半挂车;而任瑞杰在口供中表明其与段某抢劫的是东风橘色半挂车,也就是说抢劫的对象不是同一辆车。
第二, 上车的方式不同。受害人李某称,其打开副驾驶门就看见门前站一个30岁左右的,我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关门,但是这个男子就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不让关,爬上车,拿出砍刀朝我头顶砍了一下,我的头没有被砍破。从刘某那面上来的男子(段某),对刘健刚说“拿钱”,并将刘某推到座位后面卧铺上。
而任瑞杰在讯问中交代:我爬到副驾驶车门,但车门是朝里锁着,我看见段某已经从驾驶室上了车,将司机挤到驾驶室的中间,段某让司机给我把车门打开,我拉开车门到车上,将车门关上。我看见后面卧铺有一个司机。
李某表明抢劫的人是先从副驾驶座上来,而任瑞杰抢劫的车是段某先上车从驾驶室,任瑞杰后上车从副驾驶室,说明被抢车辆并非同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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