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胎儿的自述(7)
(2016-02-26 08:19:30)分类: 育儿随笔 |
一个胎儿的自述(7)
文/素心
啊啊啊啊啊啊,耶耶耶耶耶耶,噢噢噢噢噢噢噢噢,雷欧雷欧雷欧雷,嚯哈嚯哈嚯哈嚯哈嚯哈嚯,太棒了,我终于来到了我向往已久的人间,我高兴得想跳舞,却因为累坏了而跳不动了。那个通向人世间的产道太狭小了,我好不容易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刺了好几次才冲了出来。
一整夜,我都在昏睡,在产道里进进出出来回的挤压,早已使得我有点昏昏沉沉。因为妈妈的宫缩力度不强,所以妈妈生我也生得很辛苦。亲爱的妈妈和我一样,也一直在昏睡。爸爸和奶奶都在因为我的昏睡而担心。我的小伙伴,比我早出生一个小时隔壁房间的,一整夜都在哇哇大哭,哭成响彻长海医院住院部6楼整个产房部门,像在刷存在感似的,拼命的嚎哭,哭得不要命似的。
我心疼妈妈连续和高强度的疲惫和困顿,我不哭,我就不哭,却把爸爸和奶奶担心坏了。他们觉得其他小孩都在哭,怎么自家的小孩不哭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对于这个问题,妈妈一向习惯从好处想问题,觉得我这个宝宝很体贴她,所以我的不哭她很庆幸,像捡了个大宝贝,自然对爸爸奶奶的说法不置可否。可笑的是,爸爸和奶奶还把我抱到护士长那里去,问,为什么我不哭?还让她们把我弄哭。只听得那个护士长对他们说:“弄他哭可以,你们别心疼就是了。”说完,护士长用手轻巧而又用力的弹了一下我的耳垂,“哇,好痛啊”,我心里大呼一声,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在哭,可是奶奶和爸爸却笑着抱着我回产房了。大人有时很可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以为像小猫一样的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懂,他们说的话我也都能听见,只不过,我心里说的话,他们听不见而已,真是悲催!
差不多半夜里出生的我一直在睡睡睡,不停的睡睡睡。妈妈也在不停的睡睡睡,睡睡睡。我们好像在比赛睡觉一样的,真好玩儿,可爱的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好喜欢你,我正在昏睡的妈妈。
好不容易醒来了,又睡过去了,我都不用吃东西,一直在睡。妈妈后来醒过来了,就睡不着了,因为妈妈头疼得厉害,也许是生我的时候太用力了。哎呀,顺产就是这一点不好,太用力就会影响到大脑,不用力,我就出不来,真是两头为难。
妈妈的头疼了3天,我却吃了睡,睡了吃,一直这样反反复复,妈妈还在反反复复的头疼,哦,我的妈妈,我爱你,你辛苦了,抱抱,亲爱的妈妈。每一个孩子的出生就是母难日,感激妈妈,生下我,阿弥陀佛。
第四天,妈妈头疼好一点了,减弱了不少。第五天,妈妈便携着我出院了。出院的时候,妈妈已经头不疼了,但是还是很虚弱,极度的虚弱,一动就出汗,一出汗衣服全湿。这样一天下来,要换好几套衣服。素来极其喜欢写字热爱码字的妈妈,在月子里,终于忍不住开始在手机上码起了字。只是,时间不能长,不然眼睛吃不消,腰也吃不消。
于是,估计很久以后我将会看到我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以下是妈妈出院以后再月子里留下的手记,关于我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权当后续吧。
2015.9.24
这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也是一个无比折磨人的夜晚。母亲因我而焦躁不安,因我而惶恐得手足无措,因为而痛苦得无法言说。在产房外面守候的她如失了魂儿一般,絮絮叨叨,兀自钻在像要失去我的牛角尖里不能自拔的悲伤着。我能想象当时母亲的那种极度不安的状态,但那时自顾不周的我已无暇顾及母亲大人的情绪,因为我对自己也无能为力,感觉下身一直在不停的流血,阵发性间隔越来越紧的疼痛使我在身体扭曲之余只能拼命的默念“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请加持我,助我母子顺利平安”。我不知道这样的默念会对当时的我有什么帮助,我只知道这样的念念念,至少在那样一个疼痛难忍的时刻,可以给我那么一丢丢的心理安慰,好让我熬过那样漫长不知尽头的时光。
我知道小扬扬就要来了,就要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了,我也早有疼痛的心理准备。但是真当这无法避免的痛来临的时候,实在是难忍。从宫口三指开到五指,这个过程太难受,不曾想,从五指开到十指,比之前还要难受100倍。虽然十几年前有过这个体验,但是年岁太久,很多感觉早已模糊,只剩下了风干的记忆。比这100倍难受1000倍的是小扬扬从产道出来前的那段时间,简直生不如死。是的,生不如死,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睡觉了,我已困乏无力,我已四肢疲惫,我已不是我,我已不像我,我已掌控不了自己,在那样的一个时刻,我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耳听得医生在大叫:“你不能睡,你还没生,生完再睡!”
我下意识的想起,对呀,我还没生哪,怎么可以就此睡去?继续用力,用力,用力。手脚像是不是我的,怎么用力不到一个点子上呢?真真是急死人的事情!
又听得医生大声喊:“你怎么身体扭曲的啦?用力在这里。”凶神恶煞似的呼喊,对我来说,也许是拯救混沌意识的我的最后良方。
用仅剩下一点点残余的意识,配合着医生极力的大声吼叫式的指导,在感觉下身极端被撕扯和被扩张的状态下,终于听到一声疾呼“快出来了”,刹那间,我的身体似被掏空了一般的轻浮起来,像是轻得浮到云端上去一般,我已飘起来,正渐渐往上空升去,我的意识越来越浅,终于,头一歪,沉沉的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过来时,已是两小时之后。北京时间凌晨2点,我看到手背上的吊针已开始回血,急忙唤医生。至此,重新活过来,重回人世间。那一时刻,2015年9月24日,半夜23点54分,我已经历水火两重天,我已跨越生死界限,我已瞬间脱胎换骨。那一刻,我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那句话:母亲,是红尘中最大的菩萨。感恩我的母亲,生下了我,俯首跪拜谢这一份磨灭不了的永世恩情。
我通过母亲的身体来到了这个世界,并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成长,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因为母亲的恩赐,让我前世漂泊的孤单灵魂有了一个可以归依的肉身所在,而我,终将带着这样的一份爱延续下去,延续给我的孩子。爱是一种能量,亦是一种延伸。我愿意,满怀欣喜的将这样的爱顺此绵延。
2015.9.25
产后第一天
因为不得不太用力的缘故,我产后虚弱得不得了,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医生查房,年轻的小护士来来回回量血压测体温给我吃必须吃的药,以及抽血验血等等。昨夜在手术床上被推回病房时,医生特地叮嘱,不能睡着,一定要第一次小便后才能睡觉。没想到第一次的小便便是从来没有过的酸涩无比。因为起不了床,只能躺着用便盆。从来没用过,但是不得不用,因为我几乎不能动,也动不了。
黑夜似乎特别的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要起来去厕所小便,不要用难以忍受的便盆,实在是不喜欢。没想到,挣扎着去厕所,却几乎昏倒在厕所里,因为头疼得厉害,一晃一晃的,像是脑袋要被炸裂一般。伏在我的他身上,我几乎虚脱,不仅仅是头疼,更因小便时的那种无法描述的酸涩而且无论怎样都小不干净的感觉。
走廊里,阿姨在拼命的喊叫,27床,你去了哪里?大概是负责我床位的阿姨,她还负责我的生死安危,至少在这样的一个特殊时刻。一看见我,差点埋怨我,对我说:“侬格能噶老危险额?侬要是昏倒是要出事体额,侬晓得伐?”(上海话:你这样很危险,是要出事的,你知道吗?)
我笑了笑,脸色极其苍白的回阿姨,知道了,马上回。我已感觉到了,是要出事的,假使没人陪上厕所的话,说不定我就回不了病房昏倒在厕所里了。整整一天,我只喝了两碗医院的稀粥,没力气吃东西了,整天就是昏睡。除了睡就是起来小便。每小便一次,就是眼泪鼻涕一大把,因为难以忍受的头疼欲裂还在继续。查房的医生问,明天出院吗?我呆了一下,怎么出院,我连走路都困难。后天吧!医生说,好。早就听闻长海医院床位紧张,看来的确,尤其是我住的这种小包房。倒是那种三个床位一间屋的病房空出了很多床位,但是,人各所需。
2015.9.26
产后第二天
早晨起来慢慢挪到水池边洗脸刷牙,感觉自己昏睡一天一夜之后,明显精神好多了。我要吃早饭,对母亲说。这句话把母亲乐得赶紧弄早点给我吃。
我吃了很多,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蛋,还吃了半个淡馒头,感觉好香。吃好继续躺床上睡。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自己怎么走不了路了?伤口的疼似乎还好,没什么大的感觉。对了,痔疮的发作让我无比的难受,就是这个原因。因为生产时用力在那里,感觉都红肿发炎了,不然为什么我这么难受呢?医生来查房时看了一下我的伤口,说给我配点药吧,还叮嘱我要做提肛运动。我说好。
艰难无比的第二天即将过去,无比的漫长,也是因为每一次的小便仍旧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鼻涕眼泪头疼一起上演,外加小腹的酸涩,怎么也使不上力的艰辛和难受。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医生今天出院,或者说没到要出院的状态。至少要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可以出院了再出院时,才会心安。若不是身体需要,谁愿意在医院多呆几天,是吧?
2015.9.27
产后第三天
今天是中秋节,要回家过节去。早晨起来,明显感觉自己好了很多,至少能独立的上厕所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件无比欢欣的事情。而且,头疼也好了很多,已经是很轻微的了,不会疼得我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且行动缓慢得像80多岁的羸弱老人。痔疮还是如往常般一样的疼。这个世间很多事情,此一样彼一样,也许正是因为痔疮发作得太厉害,所以生产时侧切的伤口反倒不那么疼了。而且因为头疼的减弱,所以能平衡着走路了。怪不得医生会在第一天问我,第二天是否出院,因为她没意识到我会头痛这个问题。假如没有头痛,是可以出院的。但偏偏我有了头痛,而且查房时我问医生怎么会头疼这个问题,那个主治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这个没有必然的联系。我只能自我安慰,也许我是高龄产妇的缘故,这样的用力,对于年轻一点的女子来说,是有这个承受能力的,以前生女儿时,我30不到的年龄,不是很顺利吗?什么头痛,压根儿就没有。而现在,四张的年龄,只能另当别论了,呵呵。(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