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舞

前两天在微信圈里看到福建的张文质老师,专门从事家庭教育研究。他说，教育孩子是一项不能“返工”的工程。的确如此。每每上课，就是我深入观察一个个学生的最好的时机。不单单是教学，更是从教学中探究教育的可行性和可探性，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而这样的观察的结果和研究出来的东西，就成了我每日对学生对孩子进行更好教育的有机养料。无论好与不好的事情，我现在总能从中找出最有利于我观察和思考的一面，从来来进行我更好的教育工作。

周末在琴行兼课，有一个男生，面容清秀，26岁，在电影公司工作，业余时间来学声乐。

经过我的面试，收他为我的学生。他的乐感和音色都还可以，属于可调教之类。也许当时有另外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大男生，也是学声乐的，顽固得不可开化，想改变自己又不愿改变自己，每次貌似很听我的话却又不愿遵照我的话去做，让我教得心灰意冷，所以两相对比之下，感觉这个26岁的似乎要好教很多。其实不然。

学声乐不久，这个26岁的男生说要学钢琴。好，那就学呗！反正他的手指也蛮修长，挺适合弹琴的。结果，刚刚开始学，劲头很粗，没多久，什么毛病都来了。

首先，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的时候，会无来由的多点几下。我的观察，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根据我多年来对学生的判断，他这种情况是属于下不了决心，缺乏冒险的勇气。

其次，他弹下去一个音，要反复好几次。说明他内心是一个很没有主见的人，即便他跨出去，也还在不断的犹豫，这一步跨出去是否对还是不对，是退回来还是继续往前走。

再有，他每次还琴的时候，一个旋律不知道要弹几遍，如果我不叫他停下来，他是不会停下来，会一直反反复复的弹下去。即便我已教过他如何去区分一条旋律，怎么把旋律分成几个乐句，根据乐句的划分来练习就比较容易理解。这样的一种状态恰好反映了他性格上的缺陷，就是不会理性而又客观的分析事物，导致他对曲子的乱弹一气。

第四，我把他的课放在最后一个，因为他时常请假，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来，我就上课；不来，我就结束这一天的教学。每次他上完课，总是等我一起走出去。和我一起走在外面的时候，他总是落后于我半步的距离，我也懒得回头跟他说话，唤他，跟上来，跟我并排。然后他就跟上来，等一会会儿，又落后半步了。我不再唤他，不愿唤。我曾毫不留情的指出他这种情况是属于严重缺乏自信，只有缺乏自信的人才会掉在后面。我点出来的时候，他总是沉默不语，大概被我说中了。

第五，在学琴的时候，我发现，他对于节奏的掌握很困难。这个发现让我把他其它的种种表现都串联了起来，并恍然大悟，原来，他之所以钢琴学得这么困难我教得这么痛苦，除了他回家不练习不作为之外，他还缺少了一种悟性。艺术上缺乏悟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万事万物怎么缺少得了一种叫做节奏的东西？

有一次，我突然问他，你跟你爸呆一起时间多，还是跟你妈呆一起多？回答是跟妈一起呆得多。因为经常听到他说我妈怎么滴怎么滴。当然，对他说的一切，我很少有感兴趣的。哪有一个大男生把自己妈妈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这分明是心里幼稚还没有脱离母亲的显著特征？我对心理学也很有兴趣，但凡教育观察的结果，都能跟心理学搭上点边。我也总能结合心理学的角度给他分析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答案所有的疑问，似乎都在一刹那得到了完全的解释。毫无疑问，他的这个性格就是他妈妈的性格。而他的性格如此，简直就是教育的极度失败，因为他告诉我，来学琴之后，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很喜欢弹琴却又没有决心练琴，想好了买琴却又因为这因为那放弃了买琴。他还问我，老师，你平常生活都会干些什么事情？我说，8小时睡觉8小时工作，第三个8小时我要写文章看书打球锻炼陪女儿等等，有时候还要出去看看音乐会话剧或者诗歌朗诵交流会等。他非常的惊叹，告诉我他的生活很单调，出去要花钱消费。他这样一说，我睁大眼睛转过去看他，像看着稀有动物一样。你这个年龄不出去，就是为了不消费？你不谈恋爱？你不和同学朋友一起出去？你没有自己的爱好？你没有自己特别喜欢特别去投入的事情？以你这么好的年龄，这个太不可思议了？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和惊讶。

不不不，他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也许是我的惊讶吓到了他，他赶紧否认并解释。

解释什么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知道，眼前我带的这个学生，其实是一个内心有点儿无知的大男孩，因为他的内心很混沌。这样的年轻人，我其实是一点儿都不喜欢的。太年轻的人，无知和混沌都属于正常现象，但是，最起码，对万事万物有足够的好奇心和上进心吧，最起码有点朝气和阳光活泼的气质吧？他没有。容貌清秀的他，其实内里很不堪。如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般，他有着一个很空虚的灵魂。

那你怎么会想到来学琴的？我很困惑于他对我的种种提问，突然想到了问他这个问题。

我只是想学点东西，他回答，觉得生活太单调了。我妈催着我结婚，我是想着结婚以后，会有小孩会很吵会没时间学东西，所以想趁着这个时候学一点。

你有女朋友了？我很疑惑，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喜欢的可能有，估计也只是一时的，若是了解他的话，估计也被吓跑了。若是有，可能也就是和他一样糊涂的，物以类聚嘛！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

那你怎么会想到结婚这个话题？我继续追问。

我妈催的。

又是一个“我妈”。这个男孩子，估计他妈妈挺强势的。强势的妈妈后面，很可能就潜藏着一个没有自信的孩子。不是所有的情况都是，但是，至少，他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很依赖你妈妈，我刚说出这句话，他最起码是一直看着我的，也许是我说的每句话都说到他心里去或者切中他的要害了。

哎呀，我都觉得烦。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没有悟性的人，我不喜欢。

郁老师，你别丢下我。某一天，他在微信里发了一段话，这句话就在其中。我已忘了那段话，只记得这句话。因为我曾告诉他，我在琴行里兼课只是暂时的，只是当初和我小女打了一个赌，赌一个人要勇于去尝试，没想到琴行的校长一面试就看中了我，我哭笑不得，勉为其难，也实话相告。没想到，琴行校长不以为意，在我拖延了两个月之后，依旧很欢迎我去上课。结果，一去，这不，已是一年半载的时光了。时光飞逝哪！想当初我的小女还只是一个小孩，这一年半载的光阴里，却已是而我差不多高的一个初中女生了。

只要是跟学生有关的，凡事我都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教育的问题。这不，这个男孩子身上存在这样那样那么多的性格上的缺陷，委实给我上了一节很生动的现实课。孩子就是父母的镜子，此话一点也不假，真心佩服想出这句话的人，太聪明了！

                                                          2014-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