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草一样卑微的活着

作者：飞舞

去健身房有一段时日了，最近时常看到一对已不太年轻的夫妇，在健身房锻炼，以前从来没看见过。奇怪的是，每每只见男的锻炼，而女的就一直站在男的身边，看着他男的锻炼。看上去，男的也就50不到的年龄，女的也大概只有40多一点的样子吧。因为陌生，而且惜时如金的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自然不曾闲聊过。只是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会在心里觉得有一点点的奇怪，男的行动不便，神情也略显呆滞，而女的则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模样，长发，有点过时的高跟鞋，还是高统的，却不甚漂亮，可于人还是有一种亲和力。想了好久，终于明白，可能是她脸上一直带着的浅浅的微笑，让人觉得很有亲切感吧。

时间久了，见面多了，自然开始泯然一笑聊了起来。那次和往常一样，我急匆匆的一头撞进健身房，他们已经在开始锻炼了。我进去的时候，女的就坐在面向门口的凳子上，一旁是男的躺在凳子上向上举杠铃。看着我走过她的身旁，女的微笑着轻声对我说：“你身材真好！”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我浅笑着问她：“你不锻炼吗？”“不锻炼，”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好笑的是，刚说完，却不由自主的跟着我一起上了跑步机。我提醒她：“你穿的是高跟鞋，不要走。”“不要紧的，”满不在乎的神情跟刚才斩钉截铁的回答截然相反。我知道她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了。

果真，在我在跑步机上快走的时候她跟我聊开了。她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房东，我跟我老公也提起过。”“是吗？可能我的脸比较的大众化，呵呵！”我不置可否，锻炼的时候，其实我是不喜欢说话的，但又不好意思不听她说话，就这么随声附和着。她又自顾自的说开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儿子在学校里一直被人欺负，最近又逃学了，唉，真是拿他没办法！”我的职业本能使我继续听了下去。“以前那个老师对他不好，一直说他，还不让小朋友跟他说话，现在的这个老师很好，有时候还会表扬他，所以有时成绩也会上去一点。”她若有所思，沉浸在她自己所述说的氛围里。这时，我插了一句：“老师没有权利叫小朋友不睬他的，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是老师吧？”她小心翼翼的问。我点点头，对着她笑了一下，“我猜就是，看你就像个老师，”她有些得意，那神情让人觉得有点可笑，不过，对与我的笑她并不在意。

“老师，”她很尊重我，“我带儿子去过新华医院测过智商，去过两次，都是50多一点，唉！”对与她的叹气，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我去过阳光之家给那些智障儿上过课，但眼前的这个她的儿子却是在正常的学校里读书，却时常受到同学们的嘲笑，嘲笑他的低能。这个母亲述说的时候，神情有点茫然，给人感觉却很是心痛，每个孩子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很棒的。这个母亲却不知怎样去改变这种状态，只徒然的在我这个刚认识的陌生人面前大叹苦水。我很同情她，但我真的不知该怎样去安慰她，或许多年的折磨已经使她不需要安慰了，只想述说一下心中的苦水，倾述一下，排解胸中的郁闷而已。她和我说了好多，可我却忘了好多，只记得她说她老公是个盲人，为此儿子也没少受同学的欺负，说他爸爸是瞎子……可是看着她为她老公做的一切，并且一直搀扶着他上上下下的那种恩爱的怒样，似乎我心里又有些什么在触动了。

什么都有却什么都不是，可是即使她在向我大叹苦水时，她依旧那副很坦然的模样却让我十分的佩服，她并没有埋怨上天对她的不公。看得出来，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临走时，她搀扶着老公的手来跟我道别：“谢谢你今天听我说话，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她老公也很尊重我：“老师，再会！”神情卑微得像个小学生。如果能让她心里舒服，我愿做一个无声的倾听者。

其实，像小草一样卑微的活着，这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坚强，一种对生活的乐观，一种勇于直面生活的勇气。我陷入了沉思……